“每年秋收以後,各地的臣吏要替君王巡視封邑的麥田與稻田收成,然後去往東都向商王陛下報告,陛下在王都舉行祈福儀式,祝禱來年五谷豐登。”
何巡伸手覆住趙瑛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這樣格外親昵的舉動對他來說還有些生澀,娃娃臉上浮起一絲微紅。“半個月之後是擢選儀式,那時我可能還趕不回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大哥。”
“好。”
“城裡還算安全,但你最好也不要一個人進城,要去城裡采買物品的話一定要帶人,我會留十個人給你,你上街采買就把他們帶上。”
趙瑛尋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來以後院裡的姐們都對她們四個頗有微詞,這幾天就苟着,安安穩穩等到擢選儀式結束,自然應道:“你放心去,我知道輕重。”
何巡松開趙瑛的手,把拿來的箱子打開放到她面前。裡面是一箱貝币,全都是大個的。“這些錢你拿着用。”箱子裡的貝币大大小小加起來不會低于一千個,夠買兩千畝土地再雇一大批莊戶了,不是一筆小錢。
趙瑛看起來有些困惑,像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何珹恍然意識到,年輕女孩素來倨傲,趙瑛又心氣頗高,會不會誤解他的意思?他來給她送錢,隻是男人忍不住會向心儀的女孩展現自身實力,可不興想到别的地方啊。想到這,何巡磕巴地解釋說:“過幾日你要送花姨回海岱城,到時候雇車什麼都要花錢,這就當時我對花姨的歉意。”
他不擅長給女孩子送禮物,更是第一次直接給女孩兒花錢,想要從她那裡讨到好,又怕自己用力過猛反而叫她反感。心裡正在忐忑不安,隻見趙瑛笑了一下,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多謝你,三公子。”
她的嗓音像是有什麼魔力,直讓人内心狂跳,耳根發燙。
何巡隻覺得腦子熱烘烘的,說出的話也帶着醉意:“你要的那個名叫桑喬的女仆,我已經讓羅實安排好了,午後就會送到你這裡。”
*
接下來,趙瑛一連七天都不管閑事,每天窩在院子裡射箭、喂鳥。
這一天陽光很好,許多女孩都在院子裡曬太陽,練射箭的間隙,趙瑛坐到地氈上吃點水果休息片刻。此時有女仆來報,說天氣入冬,瓊夫人今晚宴請各位小姐,請小姐們晚上去她的宮殿裡吃烤鹿肉。
邊上曬太陽的女孩中,有一個問:“瓊夫人的四公子也會赴宴嗎?”
女仆道:“是,四公子也會參加。”
女仆離開後,有人開心地說:“瓊夫人突然設宴,是不是要給四公子物色妻妾了?”
聽到物色妻妾的說法,趙瑛忽然右眼皮狂跳。她完全不往這方面考慮,正想拒絕晚宴,又聽到有人說:“我聽說四城要各派一名大巫師來輔助擢選,莫不是瓊夫人那來了貴客,是烏泉城的大巫師,也就是瓊夫人的族姐蔚夫人?”
“那就要問宗姬了,蔚夫人的女兒。”
院子裡的視線即刻全都投向了宗姬,她兩眼茫然,搖頭說:“母親是要來,但我沒有收到母親和堂兄他們抵達了的消息。不過還有七天就要第二輪擢選,按說這個時候母親差不多是該到了。”
如果是和選拔有關的貴客要來,那瓊夫人這場夜宴應該去會見一下,于是趙瑛也随大流,回房間穿戴梳妝,準備赴宴。
*
瓊夫人準備的宴會是鹿肉宴,極受上層貴族喜愛,以鹿胃炙肉,衆人分食鹿胃和炙肉。
十米高的宮室内燃起了篝火,女仆把主人捕獵到的鹿分割開,把鹿肉用鹽鹵調味。鹿胃清洗幹淨後,翻過來作為盛水的容器,再把鹿肉放在胃袋内炙煮,鹿胃架在火上。過一段時間後,水煮幹了,鹿肉就熟了,鹿胃也焦香可口,味道極好。
雖然已經入秋,但是大殿裡燃着篝火一點都不冷,女孩們的臉上被篝火的熱意與美酒的微醺染上了紅色,有幾個大着膽子到四公子的座位邊敬酒,醉醺醺地和他聊天。
宴會上并沒有見到趙瑛期待的客人來,她向身邊的宗姬說:“也許今天的晚宴就是一個普通宴會,已經天黑了,蔚夫人今晚應該不會來了。”
宗姬點頭,看向大殿外的黑天,有一絲莫名的怔忪。
五天之前母親遣快馬傳來消息,說東攸侯派人接他們啟程前往昭信城,派去拉車的馬匹都是精良的軍中戰馬,最多四天就能抵達。但是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母親還沒有到。母親素來穩妥,說話都喜歡留有餘地,她說四天能到,時間肯定綽綽有餘。路上是遇到什麼事耽擱了嗎?
鄭娴說:“今晚這個宴會,看來是瓊夫人想讓四公子和女孩們相處,讓他自己物色妻妾的人選。”
鄭妘也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不知道瓊夫人有沒有心儀的人選。宗姬怎麼看?”
宗姬的視線移回室内,聳肩說:“反正我先排除,姨母不管看上誰,都不會看上我。”
鄭妘好似不解,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姨母想給表兄尋一個有資源的妻族,就能支持表兄成為爵位的繼承人,所以最有可能找一個城主家的小姐。”宗姬狡黠地笑了,“最有可能被我姨母看中的人,就坐在我們這一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