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齊又問道："最後一遍問你們這些賤皮子，你們哪家的？隻要一家人的名字即可，賭這家孩子在父母心中的分量。要怕就全告訴我，我不信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舍得孩子吃苦的。若你們執意隻說一人，那我私以為這人出去以後不一定有法子繼續做人，她會替你們所有人背受世人的唾沫。我的主意，一起來的，你們死也該死在一塊，别出了事慶幸當時自己沉默了。"

嬰齊數了十聲，沒人有動作，擡腳便要出門。學生們怕了，紛紛拿出信物，七嘴八舌求嬰齊再等等。

嬰齊咬破手指，在手帕上記上她們父母名姓地址，吓道："若父母将你們接回家又嫌丢人，不要尋死，約着去個觀裡做道姑，下半輩子也有照應。"

有幾個膽小的已經被吓哭了，嬰齊又道："沒事，還有不要不要你們的可能，如此，你們便不用挪窩。"

嬰齊吓完，在學生們擔憂的眼光中走出房間。有人驚呼："那舞娘給我們留了匕首！"

哭泣的女孩子們擡起頭來，果見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桌上布帛還有血字：匕首與我血見證，于此立下誓言，三日之内勸服諸君父母，望珍重，惜命。關鍵時，群起而攻之也未嘗不可，匕首對的是敵人，而非友方。

識字的學生們講血書遞過來遞過去看完，留幾個不識字的鄉野女孩子不明所以，問道："姐姐們，上面是什麼呀？"

有學生念出，為她們解釋含義。屋裡又哭又笑，鬧了好一會兒。

嬰齊再上一樓。都是普通不過的陳設，看不出不同處。最裡間有些聲音，嬰齊悄進去，有幾名女侍兒伺候着一老太爺吸大煙。

事已明了，嬰齊轉去月季花圃，摘了最美的一朵，方出了樓。又進一家客棧，将假臉皮撕掉，換了自己的衣裳去了江家。

月季放在江文星房中，把血帕取出，吩咐羅千乘連夜派人去送信物。

羅千乘趁機又談起價錢，嬰齊讓他做選擇："若我為你找到主人，你是否願意按照原先讨好的價格為我跑一趟。"

羅千乘婉拒："我自己都查不到的線索，更何況你？"

嬰齊将血帕置于案上，誘他："也許你的主人僅是沒時間親自去查，她查線索能力定不輸你，否則怎能幹幹淨淨讓你抓不到一點兒。"

羅千乘并不上鈎："也許她早忘了我，除了最初那幾年要過消息，再沒有過了。"

嬰齊确沒讓他查過，都是用價征得線索。但月錢可沒少過他的，如今他要價越來越好，也不信守承諾，嬰齊不願再用。府中并不缺能手，隻是打聽内院之事麻煩而已。

事已到最要緊的關頭，嬰齊所恨之人也隻剩一個周氏，便對羅千乘道："就算看在我是你弟媳的份上，你也不願為我所用？此前我沒少給你好處，坐地起價可不是君子所為。"

羅千乘做出請的姿勢來："講價的話，女公子免開尊口。我這裡沒有友情價，更不會有親情價。"

談不攏，那就不談。嬰齊起身告辭："你我合作到此為止，承諾的尾款今日便結清，從此兩不相欠。"

羅千乘扭頭便走，不與她廢話。江引明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最終去追了羅千乘。

近下無人，江文星問："怎麼不說你是他背後之人，事做得也能快些。"

嬰齊搖手："他的行事風格我最是厭惡，每每托他辦事，總因我富多次讨價還價。這倒罷了我也不缺那兩個錢使，隻是事辦到關鍵處，又總來開口索要好處。忍一忍二，我實不能忍三。貪欲過重，又無感恩之心，提及主人，毫無敬重之心。"

江文星忙問："你待如何？"

嬰齊道："罪不至死，棄了就過罷，就當做我年少識人不清。"

江文星笑道："原以為你會報複他，沒想到輕拿輕放了。"

嬰齊見天不早，不好耽誤事忙着要回家，草草與他說了兩句。放過羅千乘，絕不可能，好歹得收回用在他身上的錢。還得連本帶利，嬰齊恨恨的将他在心裡罵了十遍不止，出門前又碰到江羅二人。

羅千乘連個招呼都沒有，徑直上了他的馬車。

江引明見狀，忙上前兩步為嬰齊賠罪。嬰齊自想，他二人闖蕩也不是一日兩日，雖比得上其餘子弟，但也算不上闖出了多大的天地。羅千乘又是憑的哪門子傲氣對自己擺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