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晏很快聯想到蘇青梧受傷之事。
是社祭那天?
那天在建善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祝無晏心生疑窦。
這廂蘇青梧和容珩已經又說起話來。
會試剛過,科考便是最容易想到的寒暄話題。
蘇青梧問起會試之事,又表達了祝願之意。
容珩應下,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對這回的會試已經胸有成竹。
容珩本來還要同蘇青梧再說些什麼,話沒出口,祝無晏一臉不耐地将他打斷。
“容公子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和阿梧還有事,要走了。”
祝無晏絲毫不掩對容珩的厭煩。
但這倒很符合祝小将軍一貫的為人處事之道。
容珩和蘇青梧都沒有半點起疑。
蘇青梧隻是覺得,祝無晏今日的臉色格外臭一些。
蘇青梧悄悄又瞪他一眼,想起還要幫祝無晏買字帖,便同容珩告辭了。
離開之前,蘇青梧生怕他有什麼難處不好意思找她幫忙,又再三說明了蘇府的位置。
容珩笑意溫淺,一遍遍應下。
蘇青梧都嫌自己啰嗦,容公子的态度卻好得出奇。
不覺蘇青梧又對他多了些好感。
回到馬車上,蘇青梧因偶然找到了遍尋不到的恩人,心情分外愉悅。
旁邊的某人卻黑了臉。
花鼓和小荷沒跟去小花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兩位主子去的時候都是高高興興,回來的時候,卻隻有一個笑着。
另一個,臉比冰坨子還冷些。
吓得花鼓連俏皮話都不敢說了。
馬車往建平街去,車裡安靜一片。
蘇青梧在想,若是這位容公子一直沒有事情需要她的幫忙,那她該怎麼還了這份恩情才好。
她想着這事,便絲毫沒注意到祝無晏的反常。
祝無晏一言不發地生了一會兒悶氣,卻是對牛彈琴。
蘇青梧看也沒看他一眼。
祝無晏:“……”
更氣了。
馬車裡又寂靜了半晌,馬車駛出街口。
掩在街頭巷尾的熱鬧聲中,祝無晏輕咳了一聲。
這聲動靜終于讓蘇青梧回過神,轉頭看他。
對上小青梅的眼,祝無晏再無半點脾氣。
他有氣,也全是對容珩的,而不是對他的阿梧。
祝無晏臉色緩和下來,狀若無意:“你和剛才那人,認識?”
蘇青梧後知後覺,社祭那天的事,被祝無晏給知道了。
蘇青梧第一個反應便是立即湊到祝無晏跟前,緊巴巴兇着小臉警告他。
“祝無晏,你回去不許對我娘胡說,也不許告訴祝伯母今日的事!”
兩人方才一路‘同車異夢’,祝無晏心底到底悶悶的。
這會兒,蘇青梧冷不丁突然湊過來,巴掌大的鵝蛋臉幾乎全湊在他眼前,杏眸浮光淺淺,緊巴巴地盯着他。
祝無晏喉結滾了滾。
那點悶悶的感覺,一時煙消雲散。
祝無晏挑了挑眉,鴉睫半掩,低垂看她:“胡說?我能胡說什麼?既然沒做虧心事,阿梧又怕我胡說什麼,嗯?”
蘇青梧眨巴眨巴眼,才發覺自己好像落進了什麼圈套,還是她自己話裡的圈套。
她手忙腳亂退開:“我才沒做虧心事……”
“那你和那個容——容什麼玩意兒的,怎麼回事?”
蘇青梧:“……”
什麼容什麼玩意兒,人家叫容珩,音容的容,珩佩的珩。
蘇青梧懶得和他強調:“那、那我同你說,你不許同别人說。誰也不許,我娘不許,祝伯母不許,花鼓也不許。”
祝無晏笑,薄薄的眼皮下潛藏一層寵溺:“好,不說。”
蘇青梧這才把社祭那日她和小荷下山遭遇的事說了,但沒說遇到黃家人的事,隻說了後半截容珩救她的事。
祝無晏聽完,明白過來。
原來前世,容珩就是憑着這個,動了阿梧的春心。
那今生……他是不是又遲了?
祝無晏忍不住看身側的小青梅。
蘇青梧說完,也瞧着他。
四目相對,一雙眼底是不可言表的在意和探究,另一雙眼裡,隻有澈然一片。
“我告訴你了,你答應我了,不許同我阿娘說。”蘇青梧生怕他反悔。
祝無晏:“……好。”
“還有……”
“還有我娘和花鼓,都不說。”
蘇青梧看着他,心弦松了松,隻覺得這會兒祝無晏特别好說話,連語氣都格外溫和。
祝無晏也放下心來。
眼前看來,阿梧對容珩隻是感激,并沒有因為容珩救了她一回,就春心暗許。
祝無晏心情好起來些許。
他随即便想到,建善寺香火鼎盛,人來人往,阿梧好端端走在路上,怎麼會掉進一個那麼大的坑裡去,爬都爬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