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放榜結束,午後,熱鬧了多日的迎賓客棧陡然安靜下來。
落榜的士子收拾了行囊,心灰意冷地啟程回鄉。
還有一些落榜的考生,不甘就此失意回鄉,汲汲營營另尋别的出路,也不在客棧之中。
容珩外出辦了事回來,拾悔在一樓堂中等他。
見主人回來,拾悔上前道:“主人,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大半。還有一些是主人的私物,拾悔不敢動。”
“收拾東西做什麼。”容珩淡道,慢步踱過堂中,提步上樓。
拾悔跟上:“我們、我們不回鄉嗎?”
拾悔問得小心翼翼,今日一早他就去看了榜,看了三遍,也沒找到主人的名字。
主人真的落榜了。
他就知道,主人會試前根本沒有溫習科目,還成日外出,不知做什麼去了。
會試結束後也是一般,不知在外頭忙些什麼。
連今日得知落榜,主人也照舊去了外頭,現在才回來。
“不回去。”容珩道,語氣笃然。
青梧在這裡,他哪裡也不會去。
拾悔想問,都落榜了,主人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呢?
但是他不敢問。
樓梯上到一半,一樓堂中餘剩幾個人。
有人道:“一次不中,三年後再來便是。”
“就是。落榜而已,瞧瞧,連薊州解元都落榜了,咱們不中算得什麼!怕是有人比我們還要失意呢!”
後者說話格外提高了聲量,好像故意要給容珩聽見似的。
拾悔反正聽見了。
他氣得瞪眼。
這些人真是壞!自己沒中,看見别人也沒中,他們竟反倒還得意起來了?
這都是什麼心思!
主人本就落榜,拾悔生怕主人聽了這些話更加失意,連忙朝主人看過去。
卻見主人慢了腳步,居高朝樓下堂中看去。
那目光冰冷,看得人脊背發寒。
容珩睨着樓下幾人,定定看了他們兩息。
堂中幾人本就留意着他,原以為容珩聽了他們的話會無地自容,羞愧而走,卻不想他竟慢下腳步,看向他們。
而那目光中,更是半點羞愧也沒有,甚至,還含着冷意的譏諷。
堂中幾人一時莫敢作聲。
容珩嘲弄一笑收回目光,上樓去。
待他走後,過了半刻,堂中幾人才如同松了一口氣般。
有人嗤笑:“切,還不是落了榜,還裝什麼高深。難不成他還能揭了杏榜把自己的名字硬加上去不成?”
堂中低聲哄笑,一片落井下石之聲。
容珩回了客房。
到晚上,客棧的考生已經走得差不多。
店小二上來,催促二人離開。
拾悔惱道:“我們又沒說要走,憑什麼還來攆人!”
店小二原本是好聲好氣,見拾悔惱,他也昂起脖子來。
“你們本就是占便宜住的!現在會試結束了,原先的房錢折半,現在已經沒有了。要住?可以!補上一半的房錢,自然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你!”
“怎麼,沒錢還想裝大爺?真不要臉。”
“你說什麼?!”
店小二和拾悔幾句不對付,氣得拾悔要動起手來。
容珩被他們吵得皺眉。
眼見二人要打起來,他正要出聲斥止,客棧老闆先趕了過來攔下了兩人。
客棧老闆得知始末,罵了店小二一頓。
又對容珩道歉:“容公子,實在對不住,他是個蠢人,說話做事也不過腦子,我代他向容公子賠個不是。”
容珩坐在凳上未起身,氣勢沉穩又壓人,好像他就該坐在那裡似的。
“無妨。該給的房錢我不會少你。隻是現下銀兩不夠,老闆若信得過,我寫張欠條于你。不出半月,我必定結清。”
“這……”
老闆消息靈通,自然也知道容珩沒有中榜。
但是老闆思量片刻,還是覺得以這位薊州解元的才華,就算落榜,在這遍地貴人的奉康,也必定不會就此沉寂。
隻是客棧老闆萬萬沒想到,這位薊州解元,并非攀附權貴以尋得出路。
而是他自己,金鱗并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就在不久的将來,這位薊州解元,将是京都炙手可熱的人物。
*
蘇青梧回去,午間同蘇夫人一起,在将軍府用了午飯才回去。
午後,她便忙起來,趕了一日的功課。
隻是午後她時有走神,連小荷都發現了。
小荷問她,蘇青梧隻搖頭,說沒什麼。
晚間練完琴,蘇青梧便先去沐浴。
沐浴完出來,小荷不在屋中,卻聽得屋外院子裡似乎有什麼動靜。
蘇青梧屏息。
不一時,小荷進來屋中,一臉的驚奇并小心翼翼。
“怎麼了小荷?”
小荷快步過來,小聲:“小姐,祝、祝小将軍又來了……”
蘇青梧:“……”
祝無晏怎麼又來了?
蘇青梧警覺:“他怎麼來的?”
“翻、翻牆……”
蘇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