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人登台時,女使再來尋蘇青梧。
“蘇小姐,若是董家小姐獻藝完,琴還是沒送來的話……”
蘇青梧有些着急,細聲急語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二嗎?大家都已經獻藝完了,我既是最後一人,借前面已經用過的琴,應當無事吧?”
女使為難:“蘇小姐,不是婢子不想通融,隻是……這是長公主的意思。長公主說,規矩不能亂。”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皇姐,雖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但她話的分量,絕不敢有人質疑。
便是淑妃,也不能說什麼。
更何況蘇青梧。
第十六人獻藝結束。
女使不能再等:“蘇小姐,實在對不住了。淑妃娘娘說了,若蘇小姐最後還是不能登台,讓婢子比試結束後一定要請蘇小姐到娘娘圍帳中坐一會兒。娘娘……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蘇青梧黯淡了神色。
“多謝淑妃娘娘關心……有勞女使了。”
“婢子告退。”
女使轉過身。
“阿梧!”
突然有道聲音叫道。
蘇青梧忙回過頭,女使也停下腳步。
祝無晏騎着馬,馬蹄疾掠,眨眼奔至眼前。
他自馬上一躍落下,幾縷汗濕的墨發貼在頸側。
斜日已沉去,天邊雲霞绯紅。
少年鳳眸噙笑,取下背上背了一路的鳳尾琴。
“誰說她沒琴的?”
*
“青梧,你真厲害!我早就說了,你肯定又是第一!”
男子和女子比試中的頭名,由淑妃為兩人分别簪花,是為簪花會。
得益于祝無晏及時送來的鳳尾琴,蘇青梧又拿了頭名。
簪花會後,李思和陶雅茹都來恭喜她。
得知是祝小将軍救的場,李思啧啧感歎,直言要是今日祝小将軍沒來,那蘇青梧就要輸了,連台都登不了。
蘇青梧赢了簪花會自然高興。
這高興卻不同以往,一半為比試,一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好像這回赢的,比以往兩次都要更加高興。
與李思陶雅茹分開,蘇青梧一直沒見到祝無晏。
她本來很高興的,沒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一點空落落的。
回圍帳,哥哥蘇霖回來了。
他說在回城的路上遇上了祝無晏返程,隻是祝無晏當時騎馬騎得飛快,兩人連話都來不及說。
蘇青梧後知後覺,哥哥都沒能趕得及回來,祝無晏為什麼能及時趕過來呢?
蘇青梧算一算時辰。
從密林回來的時候,祝無晏說他有事……原來那時候,他就默不作聲地騎馬回城去給她買琴了。
蘇青梧抱着鳳尾琴,心中一時漫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
*
到簪花會結束,蘇青梧都沒再見到祝無晏。
她以前見了他都嫌他煩,嫌他總惹她氣。
這好像是頭一次,見不到他的時候,她會不住地想到他。
但是一直到蘇家人離開,蘇青梧也沒見到祝無晏。
離開瓊林苑時,蘇家馬車遇上了将軍府的馬車。
祝夫人高興蘇青梧又得了頭名,連連誇贊。
蘇青梧低頭不好意思。
兩家說了會兒話,她實在忍不住問起。
“祝伯母,那個……祝無晏呢?他今日和我還有哥哥一起來的,怎麼不見他,他先回去了嗎?”
祝夫人有一絲奇怪蘇青梧會主動問起祝無晏。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那小子不懂得怎麼哄姑娘高興,隻會惹姑娘生氣。
但兩個孩子一起長大的,祝夫人高興蘇青梧問起。
“哎,無晏那小混賬,借了長公主的汗血寶駒不知道又野到哪裡去了。”
蘇霖聞言,擡起目光,看了蘇青梧一眼。
蘇青梧神色微動。
*
祝夫人說是借了長公主的汗血寶駒,其實祝無晏根本是硬搶的。
長公主那汗血寶駒是她的寶貝,從不借人。
祝無晏在馬廄隻同看馬的太監說了一聲,不理會那太監阻攔,直接解了馬繩翻身上馬就把馬騎走了。
當時誰也不知道祝小将軍搶了長公主的馬要去做什麼。
祝無晏纨绔在外,誰都隻當祝小将軍是自己縱馬玩樂去了。
除了簪花比試時,在獻藝台的後頭,看見了祝無晏和汗血寶駒的女使。
還有蘇青梧。
蘇霖沒親眼看見,但路上相遇匆匆一瞥,再加上祝夫人的話,也猜到了。
祝無晏奪馬的時候是當機立斷,回去還馬之時,卻就沒那麼輕松了。
看馬的太監好端端丢了馬,生怕腦袋和脖子要分家,死死守着馬廄,擎等着祝無晏回來。
祝無晏一回來,小太監大有祝無晏不親自去同長公主說明情況,他就立地自裁了事的架勢。
祝無晏也沒想牽累小太監。
送完鳳尾琴,在獻藝台後悄悄看完小青梅的獻藝,他勾勾唇,坦然去見長公主‘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