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禮部衙門回來,衛源便火急火燎遣人去找了衛漪。婢女去而複返,卻說漪姑娘去了太子府還未回。
“蘇姑娘呢?”衛源問。
“表姑娘同漪姑娘一起出門的,此時已經回來了。”婢女回答。
一同出門,做戲還挺像。
衛源冷哼了一聲,吩咐道:“衛漪回來,速來報我。”
傍晚,瘋玩了半日的衛漪回家,問起蘇清方是否已經回來,婢女回答已回,還說衛源有急事找她。
衛漪聞訊趕到廳堂,隻見衛源一派嚴正地坐在正中央,冷聲問她:“去哪兒了?”
剛回來的衛漪尚不知背後原委,隻當衛源不喜歡她晚歸,理直氣壯道:“太子府呀。不是你讓我每天去的嗎?”
上座的衛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咧嘴而笑,“倒是我忘了。好妹妹,你這湯也送了五天了,太子可有什麼反應?”
“嗯……”衛漪含糊應答,“太子挺滿意的。”
反正沒聽清姐姐抱怨。
“甚好,”衛源點了點頭,又作不懂問,“可今天不是十五嗎?按例太子要留在宮中用膳,不回太子府。你怎麼送的?”
下首的衛漪有點察覺衛源話裡有話,但還是提溜轉着眼睛糊弄:“是……我這不就在外面多玩了一會兒嘛……”
“衛漪!”見衛漪死不悔改,衛源一掌拍下,案上茶杯都顫了顫,“你根本就沒去,撺掇着蘇清方替你跑腿,還騙你哥!”
見此情狀,衛漪哪裡還有不明白,噘起嘴,怒氣沖沖控訴:“你都知道!還來套我的話!”
“你倒有脾氣了!”衛源氣不打一出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對着衛漪指指點點,“一天天的,沒個姑娘家的樣子。”
自小捧珠含冰似養大的衛漪哪裡聽過這等重話,眉梢吊起,面紅耳赤,罵道:“你有個好哥哥的樣子。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就是想把我嫁給太子!”
被這樣直截了當戳破,衛源不免羞惱,語遲了一瞬,不滿道:“什麼叫‘安的什麼心’?太子龍章鳳姿,有什麼不好?你也是議親的年紀了。”
“我不喜歡,就是最大的不好,”衛漪義正辭嚴道,“我十六未滿,太子将近二十三,前前後後差了七八歲呢。”
太子若是真看上她,那就是德行有虧,老牛吃嫩草。
衛源翻了個白眼,“一個算實歲,一個算虛歲。哪有你這樣算賬的?”
“總之我就是不喜歡太子,”衛漪叉起腰,“你别想拿我去換你的——平、步、青、雲!”
“衛漪!”衛源聽得,惱得和個燒水壺似的,七竅冒氣,一掌推了出去。
隻聽撲通一聲,衛漪一個屁股蹲坐到地上。
衛漪呆了一瞬,難以置信地仰頭看向衛源,眼眶一下紅透,豆大的眼淚水晶珠子似的往下滾,“你打我?”
“我沒有……”衛源也沒反應過來,他真沒用力啊,是她自己沒站穩。
“我要去告訴娘!”說着,衛漪爬了起來,哭着嚷着跑了出去。
衛漪從小就有做訟師的天分,什麼狀經她的嘴一說,那都是别人罪大惡極。
衛源一個頭兩個大,喊道:“衛漪你都十六了還告狀?你羞不羞?”
話音未竟,人已經脫籠的兔子似的跑沒影。
衛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推人的手,深深歎了口氣。
他這個妹妹喲。
***
從衛源處逃開的衛漪,卻不敢履行自己的狠話去找母親。
衛氏因當初得罪太子,又見太子雷厲風行處置了兵部尚書劉佳,父輩幾個早早就急流勇退辭了官,目今隻剩衛源一個還在禮部任職。此事涉及朝堂,不比别的,衛漪怕母親真應了大哥,把她送給太子。
衛漪越想越委屈,隻覺舉目無親,嗚嗚地跑去找蘇清方訴苦:“清姐姐,大哥哥欺負我!”
因今日太子留在宮中用晚膳,不在府中,蘇清方早早就打道歸了家,正在整理字畫。
衛漪兔子似的猛撲過來,蘇清方手中的畫卷都沒來得及放下,為免被碰壞,隻能擡着手,活像隻被架着的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