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紅绡驟然靠近,血腥氣混着香風撲鼻而來。她擦淨了手上的血,卻去不除身上沾染的血腥味。
“好師姐,你就替我試一下這還魂散是真是假罷。”
百裡紅绡聲音妩媚,似輕煙繞在耳畔,仿佛能攝人心魄,教人無法說出拒絕她的話。
過去,她的好師姐從不會拒絕她。哪怕她想要寒山上的紅梅,師姐也會去替她采。
千秋雪的輕功江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說書人口口相傳,隻道即便天上仙子也不及她的風姿。
眼下,千秋雪依舊抿着唇,不肯服藥。
傳聞還魂散煉制不易,隻出一枚便能解了百草谷燃眉之急,藥菩薩如何能交出兩枚。
“阿绡,不論真假,還是應當将所得之物原封不動地交予師尊才是。”
擅自服用,不合規矩。
“迂腐。”百裡紅绡撤回了手,她站起身子,取了案上瓷瓶倒水沖洗着手指,似是在嫌髒。
千秋雪還以為她要消停,終于松了口氣。她的五髒似要裂開,好不容易不被百裡紅绡纏着,她阖上眼,眉宇間透着清冷。明明痛苦至極,卻一聲不吭,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她慘白的臉色已然暴露,這般孱弱,仿佛畫舫随波激蕩便能使她暈過去。
百裡紅绡垂眸,眼底的心疼不加掩飾。這裡隻有她與師姐二人,她不必僞裝。
看着那蒼白如紙的一張臉,百裡紅绡洗淨了手,水蔥一般的手指撬開千秋雪唇。千秋雪的嘴很硬,唇舌卻如往常一般軟。感覺到她牙關咬緊,百裡紅绡手指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千秋雪猛地張開眼睛,她眼前染上了水汽,不知是因煙羅香的折磨,還是因為百裡紅绡這越界的舉動。
舌頭被冰涼的手指壓着,她說不出話,隻能眼睜睜瞧着百裡紅绡将那紅色丹藥送至她的口中。
饒是如此,她也沒能狠下心咬師妹一口。
舌尖的觸感消失,下巴被猛地擡了一下,那丹藥沿着她的喉嚨滑落,等她想要吐出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胡鬧!”千秋雪想要擡手推開百裡紅绡,奈何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百裡紅绡順勢揉了一把千秋雪的臉頰,素來清冷疏離的師姐因着她方才的舉動發絲淩亂,看上去讓人格外想欺負。
“好師姐,怎麼樣,這藥是不是真的?”
千秋雪不答,百裡紅绡便兀自上手去探她的脈搏。
脈象逐漸恢複如常,看來還魂散應當是真的。
可惜完不成師尊的吩咐,回去還不定要如何呢。
柔荑被虛握在對方手中,千秋雪從未覺得這般無力。她擡眼望着百裡紅绡,道:“阿绡,我素來不與你相争,你何苦要折辱我?”
聲音像是冬月裡的風,話音一落,連帶着畫舫内的空氣都變得有些刺人。
才探得千秋雪的脈象不似方才那般虛無,百裡紅绡還未松口氣,便被千秋雪一句話惹得心口疼。好似師姐才中的煙羅香并未消失,而是轉到了她的身上。
對上那眸子,百裡紅绡壓下心中苦澀,笑道:“好師姐,你又不是第一日認得我。若不許我戲弄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聲音嬌媚,眼中再不見憐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眼見着千秋雪這般誤解,百裡紅绡欺身上前,再次拉近了二人的距離。畫舫一晃,她似無骨一般與師姐挨得更近。
“好師姐,這畫舫上隻有你我二人,若你不快些運功調息,一會兒我作出更過分的事情,你該如何招架?”
百裡紅绡氣若幽蘭,似有似無地打在千秋雪的脖頸。她眼神中的欲不加掩飾,仿佛已經将眼前人剝光了。
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因為别的,千秋雪那蒼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绯色,瞧着倒比方才氣血足了不少。
千秋雪咬牙推開百裡紅绡,盤腿坐好。内力沿着經脈将方才服下的還魂散送至全身,不肖片刻,那腹中的絞痛便疏解了不少。
見她面色好些,百裡紅绡拿起彎刀,走到畫舫外頭。她站在船頭,垂眸見江中魚兒跟在畫舫的後頭,似在逃命。
那麼多藥奴屍沉江中,江下遊的水怕是不能用了。
千秋雪調息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便覺得周身暢快,仿佛三年前中下的奇毒也輕快了不少。隻是氣沉丹田之時心口還是隐隐作痛,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遺忘。
畫舫内血腥味久久不散,千秋雪出了船艙想着透透氣。乍見光明,眼睛有些睜不開。
千秋雪擡手擋了下陽光,等她适應了外頭的光線,畫舫已在渡口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