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凝雪苑,房中冷清一片。
千秋雪倚在榻上,輾轉難眠。
她一合上眼,腦海裡就不自覺浮現出百裡紅绡的那張臉。不知是不是阿绡日日戲弄她,她總覺得耳畔萦繞着阿绡的聲音。那樣明豔的女子,一口一個“好師姐”,若非深知洛神宮的規矩,千秋雪早招架不住了。
想到這,千秋雪心中竟生出一絲惶恐。
縱然沒有洛神宮那不近人情的規矩,她也不該對小師妹生出那樣的感情。百裡紅绡被撿回洛神宮的時候還那麼小,那時她孤苦無依,自己理應照顧她。
若她因阿绡年幼無知就誘騙阿绡,實在算不得光彩。
虧得百裡紅绡将她視作死敵,才免去諸多紛擾。
翌日,洛神宮的折月樓上圍滿了人。外頭有人若求洛神宮辦事,便将所求之事刻在木片上。隻要洛神宮瞧得上那酬勞,便會有專人将木牌送至宮内,挂在折月樓的最高處。
依着賞金多少,木牌被自上而下挂好。凡洛神宮的人,隻要覺得有能耐取這賞金,便可摘木牌。
千秋雪素日裡懶得上折月樓,宮主交予她的任務便已經夠讓她勞心費力,若還要将時間耗在折月樓那些俗事上,隻怕毒發得會更快。
隻是想到昨日百裡紅绡失了一對兒金步搖,那步搖是她素日裡最愛。阿绡說什麼要她送她一對,千秋雪雖未答應,還是鬼使神差地上了折月樓。
萬月塵的門外徒兒皆圍在那挂着木牌的牆上,衆人望着被懸挂在最高處的鑲金木牌,議論紛紛。
木牌上不見半個字,唯有一個蛇環殘月的圖騰,還注了賞千兩黃金。
“不刻所求,我們怎麼幫?”
“聽聞刻上蛇環殘月的任務,搞不好會丢性命。”
“可這時限是半個月,若半個月内無人摘這木牌,便要原封不動送回去。到時候,豈不折損了洛神宮的顔面?”
千秋雪輕咳了一聲,冷聲道:“事在人為,既然這木牌能挂上,洛神宮便能辦到。”
幾個姑娘自知失言,忙低下頭為千秋雪讓路。
千秋雪執青霜劍上前,她素手一揚,一銅錢镖飛出,挂着木牌的金線被打斷,木牌連帶着綁在後頭金錦囊一同落下。
千秋雪接下那木牌,正欲離開,一個膽子大些的上前道:“阿雪師姐,天字第一号的任務是可以出兩人的,不如讓我陪你同去。”
說話的是素問,她是月掌藥手下的門徒,武功雖不是一流,卻極擅長用藥。
平日裡若有人接天字号任務,可多帶一人的,大多會将她帶上。
隻是天字号任務,也不都是一樣的。
從前的木牌大多直接刻着要什麼,或是要取什麼人的性命。這蛇環殘月,她們還是頭一次見。
素問雖也怕,可千兩黃金實在太多了,她不求能分得一半的好處,隻要能得一成,後半生便不必再拿命換錢了。
千秋雪的武功是宮主親傳,素問想賭一把。
其她人還不知千秋雪此時已經不能輕易使用青霜劍,還以為跟着千秋雪便能分得好處。
一時間,姑娘們都開始央求,想讓千秋雪帶着她們。
“阿雪師姐,素問的輕功那樣差,不如帶上我,也不至于拖你的後退。”
“阿雪師姐,我聽說這次的蛇環殘月與金駝門有關,我通曉五行八卦,不如帶着我。”
“阿雪師姐……”
幾個姑娘們叽叽喳喳,吵得千秋雪頭疼。
若千秋雪沒受傷,她倒是不介意随意帶上一人出洛神宮。
可眼下她未必能全身而回,實在不便帶一人犯險。
千秋雪還未開口拒絕,便聽到一陣鈴铛的聲音傳來。
幾個姑娘一聽,立刻變了變色,一個個都噤了聲。
百裡紅绡一襲紅衣,彩蝶一半輕身從窗戶翻了進來,見姑娘們都避開,她也不惱,兀自走到千秋雪面前。
“好師姐,有好玩的事情,怎麼也不帶上我?”
千秋雪輕撫手中的木牌,看着木牌上的黑蛇似要将那殘月吞下,她道:“此行或許兇險,你未必會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