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紅绡随口一問,惹得千秋雪的心顫了一下。
她的師妹自然好看,可非禮勿視這四個字千秋雪已經說倦了。
她合上眼睛,道:“你要沐浴便早些下水,再耽擱一會兒,水該冷了。”
百裡紅绡假裝苦惱道:“可是好師姐,我後背的傷還疼着,你若不幫我,我如何能沐浴?”
千秋雪蹙眉,百裡紅绡後背的傷算是因她受的,若她此時對阿绡不管不顧,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可沐浴這種事,如何能幫?
“好師姐,你忍心看我這般難受麼?”
百裡紅绡的下半身沒入水中,上半身卻始終不敢沾水。不知是浴盆中的水汽,還是她的那雙眼睛因委屈變得濕潤。千秋雪一眼望去,隻覺得眼前人楚楚可憐,哪裡像是江湖人口中殺人如麻之輩。
若非二人自幼一同長大,千秋雪隻怕也會被她迷惑。
“好師姐,你當真不扶我一下麼?”百裡紅绡說着,身子緩緩下沉,眼見着後背的傷要沾到水,千秋雪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道:“夠了。”
之間觸碰到肌膚的一瞬,千秋雪也說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阿绡的後背有不少的傷痕,撫上的一瞬,那觸感竟有些熟悉,好像自己無數次地觸摸。
百裡紅绡笑彎了眼,她仰着頭,望着千秋雪,道:“好師姐,你的臉怎麼紅了?”
“這水這樣熱,蒸在臉上,自然會紅。”
“是麼,可我覺得這水有些涼了。”百裡紅绡将胳膊搭在浴桶的邊緣,明知千秋雪不敢看她,她還是懶洋洋地回過身。
聽她說水涼了,千秋雪下意識想要伸手去試。
水面上浮着花瓣,千秋雪不知水下是何光景。才一伸手,便觸碰到百裡紅绡的柳腰。
癢意傳來,百裡紅绡咯咯笑道:“好師姐,你若想與我行那事,也要等我沐浴完再說。你素日不是一向清心寡欲,怎的今日這樣急不可耐?”
“胡說八道!”千秋雪看出百裡紅绡在戲弄她,那水半點都不涼,她怎能信了阿绡的鬼話。她轉身逃到了屏風後,再不敢看百裡紅绡。
偏偏百裡紅绡不肯消停,她拍打着浴桶裡的水,那聲音,實在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千秋雪本想逃出去,卻聽百裡紅绡道:“好師姐,你不守着我麼?如今我不着寸縷,若有人趁機偷襲可怎麼是好?”
千秋雪深吸了一口氣,她不斷告誡自己,浴桶裡的是自己的師妹,她怎可對師妹有非分之想。
阿绡說的不錯,如今她在浴桶中,如若有外人闖進來,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武功再好,也不便應對。
千秋雪沒好氣道:“既知道此處未必安全,便快些洗!”
“師姐難得與我同塌而眠,我總要洗幹淨些才是。”
千秋雪看了眼屏風映出的影子,客房裡有一張床,一張軟榻。她已經想好,今晚便讓那小姑娘再送一床被子,床讓給百裡紅绡,她睡在軟榻上便是。
百裡紅绡似乎察覺到了千秋雪的意圖,她默不作聲地洗完澡,而後故作為難道:“好師姐,我後背疼得厲害,而今胳膊有些擡不起來,你能幫我穿一下衣裳麼?”
千秋雪道:“既然身子不适,便快些回洛神宮,何必去金沙城犯險。”
千秋雪是取下蛇環殘月木牌後才知是何任務,她不便拒絕,可阿绡可以。
正如百草谷的藥菩薩所言,若是洛神宮宮主座下的兩名徒兒都折了,于洛神宮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明明浴桶裡的水還是溫熱,百裡紅绡卻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進去。
見師姐要趕她回去,百裡紅绡扯過挂在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身子,款款走到千秋雪面前,道:“好師姐,你能去得的地方我必能自由出入。”
才出浴,百裡紅绡的發絲濕潤,睫毛上挂着點點水珠,她望着千秋雪,似是在等着千秋雪做些什麼。
從前沐浴完,師姐總會替她擦淨長發,第二日還會為她挽起發髻。
“好師姐,你不替我擦淨頭發麼?”
百裡紅绡的聲音好像能勾人,千秋雪明知自己應該拒絕,卻還是讓百裡紅绡在銅鏡前坐下。
阿绡的頭發很軟,在洛神宮時,她總會在洗頭發的水中加入桑葉與首烏,故而這滿頭青絲又黑又亮,更襯得她唇紅齒白,叫人見了便不由得出神。
千秋雪輕輕替百裡紅绡擦淨了發絲上的水,她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在水中洗了一下,才替阿绡将頭發梳順。
百裡紅绡望着銅鏡中倒映出師姐溫和的面容,道:“好師姐,若我們不是洛神宮的人,現在大約也能相濡以沫,恩恩愛愛了。”
明明從前日日都做的事情,如今師姐還願意為她做,可心思卻不似當年。
百裡紅绡這才知道何為“當時隻道是尋常”。
百裡紅绡這話讓千秋雪的心沒由來地痛了一下,她垂眸望着眼前人的背影,道:“阿绡,師尊救了我們,洛神宮收留了我們,你怎可說這樣的話?”
叛離洛神宮可是死罪,千秋雪不願百裡紅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