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笨笨的存在,方見墨一開始是難以接受的,他來得稀裡糊塗,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夢裡,繼而出現在他的生活裡,随之而來的,是對未知事物的不安。
但他的遭遇讓他生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心軟,接受了他的存在。
最後一步步的,他習慣了笨笨陪伴身邊的感覺。
早上睡醒,逗一下笨笨來醒神;爬起來洗漱時,笨笨踩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後,他壞心眼地在笨笨快要跟上時,大跨步往前幾步,把人逗得委屈噘嘴時,蹲下身來輕聲哄着;上學的路上,旁若無人般跟笨笨胡侃,絲毫不理會路人看他自言自語跟看神經病一般的異樣目光;上課時,累了困了無聊了,就去招惹一下認真學習的笨笨;到了周末,無事外出也無人上門的時刻,兒歌就陽光,大小倆時而吵鬧逗趣,時而安詳小憩。
那麼多回憶、那麼多細節堆積,組成了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到如今,方見墨已經無法想象沒有笨笨的日子會怎麼樣,那應該不亞于活生生将自己的骨與肉剝離。
他們雖無半點血緣,對彼此來說,卻早已是比親人更加親昵而深刻的存在。
方見墨本以為,他們會一直彼此陪伴、彼此相依,笨笨卻不見了,就如他稀裡糊塗地出現在自己的夢裡一樣,又稀裡糊塗地在他睡夢中離開了。
就在很尋常的一個早上,一如他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那個早上,方見墨睡意惺忪地睜開眼,呆了幾秒後,翻個身半趴着,然後開始叫魂般喊:“笨笨呐~~”
尾音拖得長長,又逐漸變弱,就在以為聲音的主人又開始昏沉睡去時,他又詐屍般喊了聲:“小笨笨呐~~”
這次,長長的尾音後面跟着一句:“給爸爸來首小曲兒吧,爸爸起不來~”
但跟以往的早晨不一樣,始終不見小孩兒軟糯的聲音回應。
方見墨終于發覺不對勁,眼睛霍然睜開。
他爬起身來,盤腿而坐,環顧房間,不見笨笨的蹤影。
感知意識,同樣沒發覺笨笨的存在。
從未有過的狀況發生在眼前,不安感漸漸蔓延進心髒,心跳失序、陡然加快,方見墨迅速下床,快步走出房間。
方見墨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然而将整棟房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翻了個遍,都不見笨笨的影子。
笨笨是真的不見了——
方見墨垂着頭赤腳站在客廳裡,腦子空白一片,隻餘這個念頭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像是尖刀又像烈火,入骨而灼心。
方見墨眼睛麻木地動了動,環顧四周似是想要再努力一下,但眼神空洞無從尋找。他深知笨笨是超出這個世界認知的存在,他突然地來,又突然地走,他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課不上了,門不出了,電話也不接,之後的幾天,方見墨頹廢地等在家裡,一刻也不敢離開,隻希望奇迹降臨,将笨笨重新送回他的身邊。
但沒有,什麼也沒有。
因為一連幾天沒有去上學,也聯系不上人,學校方面驚動了他的父母,他們第一次登他的門。
但無論是父親責罵的話,還是母親憂心的話,方見墨都充耳不聞,若是以往他還會頂上那麼幾句,但現在他的寶貝兒不見了,他沒有心情搭理他們。
鐘璟和李理也得知了他的異常,還沒到周末,就來他的住處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