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東平侯夫人,她話說的漂亮,先是遂王爺的意高贊柳裁,再把傷人性命的鍋甩回柳家,将始作俑者和推波助瀾之人的責任一道甩的幹幹淨淨。
“是啊!”
“是啊!”
屋子裡的人連忙連聲附和,口口稱是。
“你們……”楚氏見狀羞怒,隻是話還沒出口,忽覺胳膊上一痛,是邱夫人掐了她一把,示意她閉嘴。
話被堵在喉嚨裡,楚氏一口氣倒灌回心窩,臉色頓時憋得青一陣白一陣。
她自思,當初若不是聽了姐姐的話,非要做沉塘處置,哪裡需要聽人奚落,現在姐姐竟然還要她打落牙齒和血吞,實在憋屈,轉而又想到女兒得王爺疼愛,馬上登高,哪裡還願意受這等窩囊氣。
“夫人說的有理,有了夫人金口,我那可憐的外甥女兒也不算白受委屈。”
楚氏口還沒張圓,便被邱夫人奪過話,替他們家感恩道謝起來。邱夫人聰明的緊,看起來她與自家妹妹是一跳繩拴着的,真要追究明白,還不是她做主沉塘的,若王爺當真怪罪,倒黴的隻有她一人,當然要趕緊扒上其他人,來個同舟共濟。
其他人都道,王爺要保全柳小姐名聲,她們便幫着維護,眼下柳小姐的家人也不追究其他,王爺應當沒話可說了,了不起東平侯府再交出一個張婆子。
聽完她們一唱一和,裴寂将剛剛端起的茶盞重重撂下,杯蓋晃動,茶水受到沖擊,撞出杯盞,濺了滿幾的水。
那邱夫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王爺怎麼會加罪于受害者家人,上趕着出風頭賣洋相,哪裡輪得到她講話。一旁的尋真知曉王爺絕不會輕易罷休,又考慮到侯府的顔面,便道:“夫人說的是,傳閑話的人心思險惡歹毒,需要嚴加處置,以慰柳小姐。”
東平侯夫人嘴角扯了扯,作為一家主母,管理府中庶務多年,自能聽出尋真的意思,看來王爺已經查出來是她家裡仆人作的鬼了。她不禁哀歎,這叫什麼事兒,她都幫着王爺圓謊了,怎麼王爺還要為一個小門小戶的丫頭片子跟堂堂東平侯府過不去呢!
“打五十闆子,攆出去。王爺意下如何?”
裴寂聽後,掀開眼皮,依舊闆着臉輕言輕語地道:“皇家的事,夫人真敢做主!”
說罷,起身離開。
這就是對結果不滿意了!侯夫人不敢再端架子,立刻跪下請罪。不怪她認罪快,知女莫若母,這件事她閨女有推脫不掉的責任,她怕一旦認真起來,把事情挑開說了,女兒名聲就壞掉了。
跟着的一行人也吓得趕緊請罪,約莫都沒料到王爺年紀輕輕,竟這般不好糊弄,也這般不留情面。
女兒家的名聲比命重要,侯府小姐的罪過往小了說是喜好搬弄是非,連皇家的事都敢參合,以後不好談親事。但王爺的話,往大了說,藐視君威皇權,臣損君,有謀逆之嫌,且東平侯府的确有人手握兵權。
隻怪她心存僥幸,王爺的侍衛查人,她又不是不清楚,還敢打馬虎眼,鬧成眼下的局面,王爺親自扣下來的帽子,她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
尋真心中歎息一聲,斥道:“婆子杖斃,侯府小姐禁足一年!東平侯治家不嚴,自去思過。”
-
裴寂先前住的屋舍被弄得一團糟,柳裁被救上來後便被他安置在了新院落。
新院落遠離遊人,等那些看望柳裁的夫人小姐散去之後,居所除了鳥鳴與風聲,再無其他。
人還昏睡着,時晴在仔細侍候着喂湯藥,進的少,灑的多,但臉色已不再是鉛粉一般的白,已稍稍透出兩分血色,這讓裴寂怒氣翻滾的心立時平和不少。
他站的闆直,一雙多情眼似長在柳裁臉上了一般,眼下事情處理完,終于有空閑好好捋一捋這一系列的事了。
首先,是荒唐。因一時貪欲,差點害死人。
其次,是震怒。柳小姐隻是來求助,用不着迷情香才是,且那相思楓葉丹乃宮裡禁藥,她閨閣女兒家接觸不到,那麼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在他眼前耍花招呢?
最後,是疑惑。她為何當時并未直言求助。莫非她留下信後,本是打算離開的,無奈被自己扯住了。
肅王爺的耳朵紅成九月底的柿子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