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人作祟,若能拿到那日桃花宴賓客名單,或可有辦法化解。
哎!柳裁在心中歎氣,拿到又能如何,敢挑裴寂不在的時候為難她,已能說明此人的家世地位也是高在雲端裡的,裴寂能庇佑她一回,總不能日日圍着她轉,等把人惹急了,但凡尋個裴寂照顧不及的間隙,贈她一刀兩個洞,那時追悔莫及晚矣。
坐上馬車,柳裁開始聚精會神地翻看前段時間,一行人賣力吃喝後記錄下來的東内城酒樓考據冊,認真思考若當真無法在東内城盤下一家店,可還有其他可行之法,以避免将近日來的辛勞付之東流。
“咱們可以換地方再看看,那人隻是說不讓姑娘在東内城租賃鋪子,沒說不能去别的地方,京城打着呢!”展紅鏡安慰道。
看柳裁眉頭緊蹙,不發一語地盯着冊子看,臉色不似往常那般柔和,雖不知柳裁做過何事,見罪于貴人,以至于遭背地裡耍陰招。
幾日相處下來,柳裁随和樂善的性子,她是知曉的,也甚為她委屈,但不該問的事情她不亂打聽。
身為升鬥小民,展紅鏡深知,民不與官鬥,繞着走就是。
泗水則仰着臉兒,大手一揮,拒絕道:“咱換什麼?等肅王爺回府,都不用小姐登門去求,肅王爺就能給小姐把事情料理得明明白白了。管他什麼貴人,能大的過王爺麼,到時候有他們好果子吃!”
“泗水。”柳裁聽她放大話,難得地出聲呵斥道,“我曾與你說過什麼,難道你全當耳旁風了不曾?”
見自家小姐罕見變臉,言辭雖沒有十分嚴厲,沉浸在有人撐腰裡的泗水,臉色登時從得意洋洋轉為不知所措。
她的确信誓旦旦保證過,絕不會在外人面前提起肅王爺,深怕壞了小姐名聲,泗水急忙蔫頭耷腦地道歉:“對不起小姐,泗水嘴快該打。”
說着便要打自己嘴巴,展紅鏡趕忙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小丫頭句句說的誇張,羞不羞,姑娘哪會因你三兩句話就打你的。你若動了手,可要将姑娘的心弄沒了。”
“小姐别生我的氣,好不好?”委屈巴巴,眼睛似要發紅。
本隻是提醒她一句,不料這丫頭上了心。柳裁敲了一下她的頭,道:“一點小事,值得哭。我何時說過要罰你的?”
如此說便是不生氣了,泗水破涕為笑。
手裡摩挲着裴寂送來的玉佩,柳裁繼續看冊子,若是因桃花宴上那事,那麼她得罪的貴人可多了去了,來日酒樓開張,縱然有裴寂保着她不受欺辱,可大人富戶們彼此勾連,總不能再求他強壓着别人去酒樓照顧生意。
看着冊子上寥寥幾筆記錄着各大酒樓彙聚的,來自宣州、汝州、陳州等全國各地的食客,柳裁腦海裡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她對着駕馬車的門掌櫃道:“門叔,咱們去西城。”
門掌櫃有些納悶,西内城裡最多的是販賣糧食、蔬菜瓜果的,便是有食鋪,也隻是簡單在一兩間屋子裡做的,幾乎沒有能稱得上酒樓的店。
若去西内城,雖然遠離了貴人的警告,但也與原先的計劃差之千裡了。
此時一行人已行至朱雀門前,出了朱雀門,便到外城了。門掌櫃停下馬車,打起簾子問道:“姑娘要去西内城嗎?”
柳裁道:“不,是西外城。康甯巷旁邊的德興街,就在外祖父家的瓷器店旁邊,有一家鋪子轉讓,您還記得嗎?”
門掌櫃點頭,“記得,是一家前鋪後院的,旁邊倒有許多家客棧,來往客商也多。”
柳裁繼續道:“由您出面盤下鋪子,我想到一個絕妙的好主意,咱們不做貴人們的生意了,做一個京城裡還無人做的。”
這時,不知是誰家的小厮從路邊急奔過來,向柳裁見禮。
“柳小姐,我是衛國公府家的,世子爺在那邊等姑娘叙話。”說着話,手指向道路對面的一輛奢華馬車。
馬車裡的人打起車窗簾子,沖着她微微點頭。
前頭還想着如何才能拿到桃花宴上的賓客名單,宴會主人這便出現了,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
兩輛馬車相距大約十幾二十步的路,柳裁細品小厮的話,世子爺等她叙話,那便是蓄意等着的,而非偶然碰見。
柳裁與崔景讓半句話都不曾說過,她非常疑惑他能為何事而刻意等在此地,又如何得知她一定會途經此地。
“世子爺。”柳裁見禮問安。
崔景讓并未下車,隻是讓小厮打着簾子。
打量一番後,崔景讓自忖:桃花宴上不過救人時匆匆一撇,如今看來這柳小姐的确容顔姣好。
高門裡的女子貌美者許多,除少數腹有詩書的才女外,多的是用盛飾儀服堆出貴氣的膚淺之人,而柳裁輕裝簡飾,卻熠熠生輝,望之絕非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