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瑜聽說要勒死她,一時間委屈萬分。
此時在外頭聽了半晌兄妹談心的裴寂,黑着臉進了屋。
“表哥。”
哭哭啼啼,崔景瑜嘤嘤出聲,她自忖度哥哥的話提醒了她。
下流,表哥就是喜歡勾人的風流女子,昨晚那婢女的調子可是婉轉勾人的緊。
身為千金小姐,國公府貴女,她放不下臉面學動手動腳的妩媚下作手段,但嬌啼一聲還是能學個七八成的。
“滾出去!”崔景讓氣得腦門冒煙,沖着妹妹就是一聲怒吼。
這一聲吼叫,吓得崔景瑜當即淚水連連,不但不走,還要疾奔到裴寂跟前訴苦。
“表哥,我錯了。哥哥已經責罰過我了,你就原諒我吧!若你不肯原諒,我爹爹會勒死我的。”
眼看崔景瑜就要撲上身,裴寂不管她如何說辭,隻把寒眸掠向她的親哥哥。
崔景讓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妹妹的肩膀,小聲道:“你失态了。”
閨閣女子在外人面前失态,等同不知禮儀,會被世家嘲諷挖苦許多年的,甚至影響婚事。
因此,聽到提醒後,崔景瑜立刻停步,不尴不尬地低頭抽泣起來。
“景瑜臉色發白,大約病了,先回府養身體吧!”裴寂面無表情地說道。
回府?可是她還有諸多衷情未訴,怎能一句話就把她打發走了呢!
“表哥,你知道我的心思的……”
怕她說出不合時宜的話,裴寂打斷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非常好的拒絕借口。
他不懲罰,一是那是他母家表妹,是親人,一旦捅破表妹欲行生米煮成熟飯之事,不僅衛國公府丢臉,他的母親皇後娘娘也會跟着臉面盡失。
二來,他需要崔景讓為他做成一件事,事成功過相抵。
崔景瑜聽到那幾個字,仿佛有了救命稻草,皇後娘娘再尊貴也是她的姑母,豈有不疼惜親侄女的道理,她知曉自己做差了事,本也不敢肖想他的王妃正妻之位了,側妃之位,姑母總能許的。
“莫再愣着,快些回府養病。”崔景讓怕她再想出别的昏招,趕緊催促道。
送走妹妹,崔景讓一五一十将所做之事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一句假話都不曾有。
從他接過裴寂的玉佩起,到打聽柳裁行蹤,定下恐吓威脅之策,再到期騙李沛德轉交玉佩,他卻将裴寂的承諾一句不提,最後哄騙柳裁拒絕婚事。
他心裡清楚,兩人之間已生嫌隙,再有隐瞞,恐怕肅王府與整個衛國公府都要生分了。
知裴寂對妹妹無意,但崔景讓卻猜不出他為何對妹妹輕拿輕放,隻讓她回府養病了事。當然養病是客氣含蓄的說法,實則是禁足。
崔氏兄妹在這件事情裡所藏的所有彎彎繞繞的心思,已被崔景讓主動剖白交代清楚,與裴寂推測的大差不差。
裴寂知曉表妹驕縱蠻橫,表兄行事也欠妥當,但衛國公府不是一般的皇親國戚,還是太子兄長的母家,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算陛下和太子想拔除一批屍位素餐的勳貴,也不會動衛國公府,何況是他。
不能做懲罰,那便得掏出些東西來。
柳裁要錢,卻絕不會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拿銀子。但是有一件事,衛國公府做,比由他出面去做更合适。
人人都說柳裁出身低微,不堪為他良配,而他看中的從來都是她這個人,并非什麼家世。但既然家世是阻力,他自然也不介意動動手指消除它。
柳瀚在旅帥的位置上摸爬滾打了許多年,是時候升一升了。
禁軍都虞侯崔景讓,有協助殿前指揮使管理禁軍的職責,其中包括推舉優秀人才升遷。
“前廂、後廂各有正五品指揮使和從五品副指揮使位置空缺,右廂正四品中郎将亦有缺。”
裴寂将茶盞放下,道:“不必過高,挑一個适合的,先從五品吧!”
先從五品,那便是還有以後。
聞音知意,崔景讓道:“陛下有意在中秋節舉行禁軍大閱,左廂虎翼軍六指揮在步軍中戰力最強,正好缺一位從五品的副指揮使。”
“那就它了。”
那就它了,短短四個字,将上位者的睥睨不容挑戰之勢,體現得淋漓盡緻。
崔景讓已是權貴頂峰的那一小撮人,從來都是俯視他人的存在,今日終于也體會到皇家威嚴的恐怖。
他不禁愁眉感歎:看來妹妹的病情很嚴重,至少得養到肅王爺成親後才行。
裴寂不說鐵面無私,也絕無做過以私情插手官員考核選拔之事,他從來不屑那些以親事互相攀附的人家,如今也主動做起這樣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