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鋪生意已走上正軌,當真如柳裁設想,先是利用奇特的布局吸引進一批食客後,食鋪彙聚天下美食的名頭便打出去了。
得幸街客商雲集,聽說名号後,立即便有想念家鄉飯菜的商人,三五成群地往迎客八方就餐。
漸漸地,迎客八方之名便傳出了得幸街十裡之外。
開業一旬,有一官差辦案路過,品嘗過美食後,念念不忘,遂在衙門裡提了一嘴,迎客八方便又在衙門裡火了起來。
口口相傳,竟也有不少官眷光顧,隻不過迎客八方相較于貴人們出入的場合來說,太過簡陋,官員夫人們大部分都是派丫鬟小厮購買飯食,帶回家享用。
因此,食鋪裡的客人仍舊以客商庶民為主。
翌日酉時,柳裁正向展紅鏡交代食鋪賬目管理事宜,經過多日觀察,她并不打算再招徕新掌櫃,而是直接提拔展紅鏡。
一駕馬車大搖大擺地停在了食鋪門口,一眼望去,镂金刻玉的奢華與寒酸的街道極不相稱,更别提從馬車裡下來了一位光風霁月的貴人,頓顯本就普通的街道更加簡陋。
身着龍紋紫袍,腰間金玉做帶,寶石通天冠束發,面如美玉,蕭肅如風,乃神仙中人。
與仙人不同,他眼神冷似刀兵,面容十分嚴肅,儀态也太過闆正,舉手投足間威勢逼人。
他身後還跟着一列威風凜凜的侍衛,個個身強體壯,尤其前頭那個大個頭,仿佛與老虎相鬥也不會落于下風。
二人剛入食客八方,滿廳堂的食客夥計便無人再敢言語動作,霎時間,諾大的地方,靜得隻剩下竈房裡油煙翻滾的聲響。
裴寂打量一圈鋪子,整潔樸素、新奇,嗯,油煙味兒也嗆人,帶着李沛德便往後院去了。
人放踏出,食客們馬上竊竊私語起來,壯實的侍衛已讓人側目,那俊美公子更是少見的很,便有好事兒的向夥計們打聽,夥計又哪裡能知道東家的事,白問一場。
剛進後院,忽見一男子閃身進了當中一間屋子,李沛德馬上彙報,那是柳裁平時處理食鋪生意問題的地方。
“表妹。”
叫的好生熱乎,聽在裴寂耳裡,如看嬌花被惡漢染指,簡直可惡,氣得他本就端肅的臉再添陰沉。
吓得李沛德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邊不知是否要拔刀捉人,一邊又默默祈求柳姑娘可千萬别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否則他絕對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他才擡起腳,還沒往前走呢,忽看見裴寂飛過來的眼刀,李沛德猛然間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讨主子歡心,隻憑着感覺,不則一聲地後退回去,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聽到喊聲,擡頭看清來人,隻見他瘦削骨架上長着一副笑臉,舉止輕浮,令人頓生厭惡之情,加上那聲油膩膩的表妹,柳裁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
對于繼母姐姐家的兒子,她向來不願以好臉色相待,纨绔、好色、不學無術,是對他再恰當不過的評價。
看到有人擅闖後院,并且是沖着東家來的,展紅鏡操起鎮紙擋在中間。
“這位小娘子何故持兇物來哉,我是你東家表兄,不是旁人,快快給我上杯熱茶。”
“邱公子别來無恙。”柳裁客氣生疏地道,“此乃我食鋪後院,閑雜人等不好亂闖,請邱公子大堂用餐。”
無人理會他的話語,邱世成臉上有些挂不住,但他此行目的是說服柳裁跟了他,雖被冷臉相待,卻不好發脾氣。
“表妹别如此拒人于千裡之外嘛。”說着就要上前,但因被展紅鏡用鎮紙抵在心口,隻得止住步伐。
不是柳裁瞧不起他,就他那早就被酒色财氣掏空了的身子,展紅鏡雖不會拳腳,但憑着健壯的體魄,也能敲暈了他,所以她絲毫不懼。
至于邱世成出現在此地的緣由,很好猜測,定是楚星辭去他家炫耀柳瀚升職的事情時,順帶誇耀了一番家裡如何的日進鬥金、她過的是何等有權有錢的幸福日子。
迎客八方雖與她毫無瓜葛,但能成為她臉上的一塊金箔,自然要拿出來吹噓。
被親姐姐打壓挖苦了十幾年,終于能擡頭挺胸炫耀一次,不大肆宣揚一回,對她來說簡直是錦衣夜行,非被悶死了不可。
邱老爺是從五品文官,俸祿高于從五品的武官幾乎有兩倍之多,但他家除了邱老爺的俸祿,并無其他産業,因此邱家上下也隻是表面風光。
而邱世成這個纨绔玩意兒,讀書無成,花街柳巷倒跑得勤快,家裡的金銀大部分都被他拿着填進銷魂窟裡了。
正是捉襟見肘的時候,忽聽說姨母家裡有一隻待宰的肥羊,他腦瓜一轉,計上心來,若是将柳裁騙到手裡,拿到食鋪當陪嫁,他豈不是有了用之不盡的錢财。
況他饞涎她的美貌良久,苦于沒有機會接近,現在她被王爺用完抛棄,正是他趁人之危的時候。
柳裁豈不知他的龌龊心思,冷笑一聲道:“我與你客氣,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你若敢胡來,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