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眠随之轉過頭。
遲郁正在不遠處。
他身量高挑,肩寬腿長,邁起步子腳下生風一般,一路迎着女生的目光。
哪怕穿得簡單,也難掩帥氣,一張臉生得極為好看,高鼻梁,嘴角總漾着笑意,一雙桃花眼看起來多情又浪蕩,偏偏眼睛黑得像夜,掃視過來的視線不帶一點情緒,高傲又冷淡。
他面無表情,卻又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
雲眠僅和他對視一秒,便錯開了視線。
再次對上他的目光時,雲眠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
似乎是,不想妨礙他和付語容的交談。
遲郁一愣。
而付語容此時已經迎了上去,嘴裡又喊了一聲“遲郁”,聽起來缱绻又柔情。
雲眠不想摻入這種場面,她會起雞皮疙瘩的。于是攥緊了行李準備離去。
可遲郁卻和付語容擦肩而過。
留下僵在原地的付語容,臉上還挂着笑意。
遲郁一步沒停,直直地走向雲眠。
一雙不近人情的眼睛憑空添了幾分笑意,像化開的冰,淅淅瀝瀝的。
他開口,聲音好聽又富有磁性。
“學姐,你拿這麼多行李,怎麼不找我幫忙?”
學姐。
他們談戀愛時,遲郁有時會這樣稱呼她,如同第一次見面。
在分開後,他仍然喊着。每一次都讓雲眠陣陣發麻,想起過去種種回憶,心髒揪着生疼。
直到那次她神情嚴肅又認真,眉頭緊皺,像對着自己最厭惡的人,用力地、狠狠地推開了遲郁。
她聲音冷到極點,不含一絲溫情:“你這樣叫我,讓我很惡心。”
遲郁愣住,一雙眼睛滿是不可置信,随後是一閃而過的傷心。
也對,應該從來沒有人如此敢對待遲郁。
沉默半晌,他又擡起頭,收斂起所有情緒一般,拉住她手腕,聲音沙啞像在示弱:“我知道了,以後我不這麼叫你了,你别生氣了。”
“好不好?”
“你拿這麼多書太沉了,我來給你搬——”
那時高三,雲眠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回過神,雲眠慢半拍地垂眸,那雙被曾經她甩開的手,再一次地搭了上來。
遲郁學鋼琴,一雙手保養得幹淨又光滑,手指修長,骨節微凸,看起來纖細又有力量,指尖正輕輕劃過她手心。
而此時,遲郁已經接過她手中的裝着東西的袋子,彎腰一個個地拾起行李,神情滿是認真,似乎在對待極為珍貴的東西。
見雲眠沒有說話,他再一次開口,語氣有些委屈。
“你怎麼不理我啊,學姐。”
他低頭,碎發無意間掃過女生的額頭。
這麼近的距離——
雲眠面色一變,頓時後退了一步,卻因膝蓋的疼痛,皺了一下眉頭。
遲郁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黑色短褲下露出修長白皙的小腿,腳踝細得像一隻手便能握住,膝蓋上的血痕低落到腳腕,再往上,是猩紅可怖的傷口,磕進幾顆小碎石。
雲眠有些别扭,往下拽了拽褲腳。
遲郁仍然沒有移開視線。
雲眠有些着急,她生得白皙,本就容易臉紅,此時臉上已經泛起了紅暈:“你……你别看了。”
遲郁收回視線,看向她緊抿的粉唇,良久啞然開口:“好,學姐不讓我看,我就不看了。”
沒等雲眠說話,不遠處的付語容沖了過來,臉上寫着生氣,卻在看向遲郁時,撩起頭發,褪去憤怒:“遲郁,你剛剛是沒看見我吧?好巧呀,我們又一起上學了。”
她扭頭,聲音依舊甜得發膩:“雲眠,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剛開學就摔了一跤。”
她上下掃視着雲眠,對女生不加修飾卻依舊清麗的臉蛋格外不滿。
雲眠整個人透露出病态的白,一頭烏黑及腰長發,臉很小,眼睛占據了半張臉一般,哪怕穿着極其普通也難掩姿色。最讓付語容厭惡的,是那雙總泛着清純與無辜的眼睛。
付語容淺笑着,暗暗諷刺:“你看你這大包小包的,左一個塑料袋又一個塑料袋,還不如買個大點的、貴點的行李箱呢。不然也不會自己絆倒了,對吧?”
雲眠沒說話。
她多數行李已經被遲郁接過,手裡僅剩下一個包。
腿上的傷口在隐隐作痛。
周圍的空氣逐漸變得遲緩又濃郁,雲眠垂下眼睛。
“遲郁。”付語容向前一步,伸手似乎想挽他,“你來學校怎麼沒跟我說一下呀,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我們還可以在旁邊玩一下。”
聞言,遲郁這才緩慢地轉過身,收回黏在雲眠身上的熾熱視線,掃了一眼旁邊的付語容。
幾秒種後。
“你在跟我說話?”
遲郁露出驚訝的神色,側身一步,順手挽上了雲眠的胳膊,“雲眠學姐,你認識她嗎?
他的手指輕輕擦過雲眠的手臂,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撩撥,慢慢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