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停下的瞬間。
雲眠呼吸一滞,像有什麼預感般,心中突然開始狂跳。
燈光一轉,身後的影子被拉長,蔓延到了櫥窗的玻璃上,漆黑的,但雲眠似乎可以認出是誰。玻璃映出他身影,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得仿佛,他一彎腰,雲眠就會被他圈入懷中。
雲眠長睫遮住眼睛,抿了抿嘴唇,猶豫是否該轉過身去。
這一段沉默逐漸變得冗長又戲劇。
綢緞般的黑色長發垂在腰間,随着她的轉身而飄然搖晃。
雲眠的視線中剛要出現他的身影——
遲郁俯身。
他擡手,越過女生的身軀,兀自搭上了娃娃機的啟動按鈕。
雲眠僵在了原地。
他沒有按下去,反而垂眸盯着雲眠,聲音低沉又有些啞:“不知道還能不能啟動?”
“都這麼久了。”
他話語間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
都這麼久了。
同樣身處故地,同樣泛起漣漪,陷入回憶裡的雲眠睫毛顫抖了一瞬。
遲郁沒有因她的啞聲而退縮,反而更靠近一步——
“你還想玩麼?”
他手停滞在按鈕上方半毫米處,明晃晃的赤裸眼神盯着她。
分手這麼久。
遲郁還是第一次,如此有進攻性。
一如往常。
雲眠垂眼,嘴唇輕顫,最終勾起一個不怎麼明顯的弧度:“想。”
以為會得到無視,或者否定回答。
遲郁愣了下,一雙漆黑的眸子隐隐閃過幾分不可捕捉的情緒:“那,要不要按下?”
他再次将決定權交到了雲眠手中。
“不。”雲眠搖頭,擡眼撞入他眼眸。
遲郁再次頓住,看見她眼睫彎彎,笑得可愛又坦蕩,不禁心髒抽疼了一下。他開口:“為什麼?”
為什麼不想?
雲眠和他對視。半晌,她倏地轉身,手指摩擦過他手心,隻一秒鐘——
她按下了按鈕。
遲郁下意識閉緊了眼睛。
輕松歡快的音樂聲響起。
遲郁心髒驟停般,随即慢慢放松了下來。還好,沒有壞掉。
停滞一年的機器竟然還能運作。他餘光瞥向雲眠。不知他們的感情是否還能複原。
遲大少爺從小被調侃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喜新厭舊,三分鐘熱度,但還好家裡有錢。
說來諷刺,因為一句“家裡有錢”,他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喜歡。也因此,他做什麼都不長,喜歡什麼都不久。
多年來,堅持最久的一件事,竟是彈鋼琴。喜歡最久的,竟是雲眠。
他所有的慣性在遇到雲眠時都崩塌了。
遲郁低下頭,發現雲眠也以同樣熾熱的眼神看着自己。
偷看被抓包,雲眠勾唇笑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遲郁在想什麼。
他們所想的相同,遲郁還喜歡她。
笑容停留了一秒,雲眠嘴角耷拉了下去。
但她不能和這樣的遲郁在一起。
-
林曉琳正和男友打着視頻通話,為了抓到男友想要的娃娃,她幾乎用完了所有的遊戲币。
視野之中,徐燕和于淼都忙碌着玩樂,唯獨不見雲眠。
“眠眠是不是沒玩?”林曉琳冒出了一個愉快的想法,“她肯定還有币!我去找眠眠要點遊戲币吧!”
但她找遍了周圍的遊戲機,都沒有找到雲眠。林曉琳隻得召集了剩下兩人,決定一起尋找雲眠:“寶貝拜拜!我先去找眠眠了,待會有空再給你打。”
“一共才這麼大點的地方,雲眠能去哪啊?”徐燕抱着抓來的兩桶薯片,來回張望,“你都找遍了嗎?”
“對啊!”林曉琳說,“不對,邊邊角角我好像沒去。”
徐燕道:“眠眠也不可能去邊邊角角啊。去幹嘛?親嘴嗎?”
林曉琳笑了起來。
旁邊的于淼卻有些尴尬,直愣愣道:“你先别笑了,可能真是親嘴去了。”
順着她的手指看去——
雲眠正蹲在角落,旁邊蹲着個看背影就挺帥的男生。
兩人看起來還挺般配。
若是普通關系,誰會兩個人一起蹲在角落裡這麼長時間。還是個被淘汰的娃娃機面前?
她們三人面面相觑。
徐燕率先打破了僵局,提議道:“要不,我們過去問問?”
于淼:“好尴尬。”
林曉琳:“我也覺得。”
徐燕撓了撓頭,突然眼前一亮:“欸,你們看那個男生,是不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于淼一頭霧水。
林曉琳:“那天給她搬行李的帥哥!”
徐燕:“開學典禮的主持人!”
徐燕撸起袖子:“雲眠騙人,她還說他們隻是朋友,嘴都快親上了!”
但她仍舊站在原地沒動。同住一年,她發現雲眠這人生活極其簡單,除了上課就是燙花或者跳舞,也不像她們一樣愛看帥哥或者打遊戲。但雲眠太漂亮太優秀,經常會有人向她表白。
可雲眠從未答應過任何人,每次都拒絕得十分果斷,絲毫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