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是矜持地抿着唇,嘟起嘴悶悶不樂:“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她誤會了。
原來是她未來的二嬸。
想起剛剛自己出言不遜的模樣,尖銳刻薄,卻是因為某個毫無根據的想象。
她羞恥地紅了臉。
少女終于屈服,放軟身段,即使聲音還是疼啞的,還殘留哭腔的,卻還是主動忏悔,像是在懇求他的原諒:“小叔,對不起,我怕你,怕你……”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怕他不要她,怕他不再喜歡她,不再寵她。
她擔憂的所有,他其實都知道。
那顆惶然動蕩的心随着他的行為飄搖,多麼不定。
男人看着她,看着那個鮮活明豔的少女,因自己的私欲而被摧殘成暮春凋零的花朵,殘損破敗。
眼眸微阖,将心中洶湧的情緒掩蓋,沉沉告誡她:“别作踐自己,舒漾。”
不,不是的。
她不是那樣的。
抵在他肩上的手撐起嬌軟無骨的身子,她無比認真且誠摯地說:
“小叔,我那晚沒跟他見面,他根本不知道我長什麼樣。”
“是學妹替我去的……”
“我覺得他很惡心,老變态還想要我的絲襪,我才不會給他。”
“他有戀童癖,喜歡未成年。”
少女絮絮叨叨訴說着,零碎地将原本殘缺的場景拼全,展現給男人看。
他不知道的事,都被她原封不動地如實複原。
羅維有時也不夠細緻。
他是人,不是精密的儀器,不能精準地掌控她的每分每秒。
費理鐘仍覺得不滿意。
他确實希望羅維能像無情的機器,将她的每分每秒都記錄在案,好供他随時翻看查閱。
“不過,最後我還是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少女像是陽春回寰,散發蓬勃朝氣,趴在他的肩窩嘟囔着,略帶自豪地炫耀。
“什麼東西?”
“一串号碼。”
“号碼?”
“嗯……就是你曾經留學時住過的那個房子,他有你那個住宅的号碼。”
聞言,男人像是被什麼狠狠敲打了一下。
肩膀僵硬地矗立着,思緒也被迫停滞,高大的身形将少女環于無聲的黑暗陰影裡,深徹靜谧。
“費賀章以為我隻是單純找男人撩騷,所以抽了我一頓,抽得可狠了,到處都是血痂,怎麼都消不掉。”
少女伸出兩條腿,夾在他大腿上,試圖展示痕迹。
這裡,這裡,都被費賀章抽了幾十鞭子。
隻是那雙原本傷痕累累的腿,在近日男人精心呵護下,鞭痕已有減淡的迹象。
那些如雕畫般縱橫交錯的傷口,每一道都像匠人手裡的刻筆,無聲控訴着他的離開是多麼令人心酸,多麼冷漠無情。
看着那兩條架在自己身上的腿,男人的眼神變了又變。
如暴雨來臨前暗沉的天空,閃着電光,響着雷鳴,雲谲波詭。
他再度俯身,幽幽盯着少女的臉,目光如炬。
那麼認真,那麼灼烈,那麼混濁粘稠的視線,把她皮膚上的細微汗珠都看得輕顫,搖曳。
他甚至輕柔地替她撚開了附着在眼皮上的一根頭發絲,細緻地将那根遮擋視線的搗蛋鬼移開,如審視博物館珍藏的畫作,要刻肌刻骨地銘記每寸細節。
包括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
她的嘴唇。
視線在下移,手掌随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道绯紅的勒痕,是項圈,是鎖扣,帶着痛感的束縛感,像地底伸出的陰暗藤蔓,想把人牢牢攥在手心。
少女在斷斷續續說了許多話後,卻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隐隐察覺到他過于濃烈的視線。
她微仰頭顱,還噙着淚水的眼眸迷蒙地望着眼前的臉,描摹着對方的輪廓,将男人的目光稀釋在朦胧水霧裡。
“小叔,你以前都哄我的,為什麼不哄我了。”
她甚至哀怨地倒打一耙,想撒嬌,想聽他寵溺地溫聲安慰她,如以往那樣。
她伸出手,向男人索取擁抱。
男人卻也迅速地給了她回應,将瘦弱的身軀壓進胸膛,比之前更用力,更令人窒息。
少女被迫擠壓在男人胸膛上,結實堅硬的胸肌,将少女發育良好的胸脯擠壓揉扁,貼得極近極近,仿佛那薄薄的衣物蕩然無存。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男人擲地有聲的心跳,随着她艱難的呼吸緩慢加速。
掐住她腰的手摁在尾椎骨上,頭頂的鼻息沸熱焦炙,噴灑在脖子上,像在輕撫她尚且疼痛的勒痕。
她微紅着臉,手指環着他的腰悄悄攀上他的背。
不敢将不軌的心思再次暴露,隻能撒嬌掩蓋:
“小叔,你别不要我。”
“我真的會聽話的。”
男人就着近在咫尺的距離靠向少女的臉頰,帶着侵略性。
像是捕獵者逮住獵物的瞬間,露出尖銳的牙齒,想要啃噬對方的脖頸,咬破對方的血管,掐斷對方的氣息。
舒漾以為他又要像以往那樣親吻自己額頭。
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他腰上的襯衣。
她喜歡他的晚安吻。
隻是自從十三歲過後,她就再也沒有得到過。
索求無望,隻能在每年的生日那天,她提出要求,想要費理鐘的吻。
于是他便隻能無奈地在她額上落下薄如蟬翼的吻。
即使蜻蜓點水,即使短暫不過一瞬。
卻總能令她心悸不已。
她微微垂下眼眸,收攏手指,像往常般虔誠又緊張,歡喜雀躍地等待着,等待着。
等一場落雨,滋潤這片旱地。
等了許久許久。
男人才終于俯身低頭。
然而,那吻卻沒有落在額頭。
而是輕輕落在她的唇角,沾着潮濕的晦澀,淺淺蔓延。
“我怎麼會不要你。”
男人聲音極啞,帶着潺潺缱绻意味,霧氣溟濛。
是玻璃缸徘徊的遊魚,是熱帶雨林的棕榈樹,是沙漠裡迎風響起的駝鈴。
煙花砰的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