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李彩霞和李父推門而入,蘭情手拿身份證和工資條打算走人。
“站住,你幹什麼去?”李父見女兒不理睬自己,恨不得發飙。
自從原主落魄後,李父李母的态度便一落千丈,整日在樓道裡和鄰居抱怨自家女兒有多麼好吃懶做,待在家裡白吃白拿的。
女婿走了,過去的風光不再,他們嫌女兒丢人,是完全不記得原主日子好時給他們塞了多少錢。
權當沒這回事。
偶爾李父還會跟人得瑟自己勸女婿别經商的先見之明:“我早說叫他别下海經商,非不聽,這下好了吧,你瞧瞧,我說什麼來着。”
自以為是在挽尊,家醜一窩蜂全揚了,堪比拿着村頭大喇叭在街坊鄰裡公放。
左鄰右舍磕着瓜子,一邊說着安慰話,一邊心裡看笑話。
“我去辭職。”蘭情淡淡道。
“這就是你對父母說話的态度?”李彩霞尖銳的嗓音扯高調子,“你看看你現在混成什麼樣子。”
“我和你爸找遍了關系,好不容易拖你三表叔找到了這個崗位,你說不幹就不幹啦?”
嗯,是啊,托關系找人,換來一家小服裝店店員崗位,月薪一百五。
大部分時間老闆“克扣”點,到不了一百,每個月頂天五六十塊。
蘭情沒忍住笑出來,“真是個舉全家之力物色的好崗位。”
她在娛樂圈給助理的工資都沒那麼低。
“你們就當我沒這福分消受,”蘭情眼尾掃過李彩霞,“這份崗位我看你也挺合适的,我退了,你正好上。”
“我和你爸一把年紀了我們工作什麼?我們是為你好!你要是敢辭工,就别進我家門!有本事出去住,别住我家啊!”
李彩霞讓開一條道,叫嚣地上下蔑視蘭情,諒這個窩囊廢女兒也不敢走。
蘭情繞過他們,眼看前方走出門,下了筒子樓。
就……這麼走了?李父李母的氣焰瞬間癟了下來,兩個人在鐵門外呆若木雞地吹風。
他們沒看走眼,李蘭情是真走了。
李彩霞愣杵半晌,越窩越氣,沖出樓道大嚷:“凍死街頭喝西北風去吧你!”
“喲,李嬸又怎麼了?怎麼發那麼大火?”
李彩霞可逮着人訴苦水:“還不是那個好吃懶做的窩囊廢!一回來就看得人煩!”
“别氣别氣,喝口水慢慢說。”鄰居到了杯婆婆丁茶,說了幾句客套話,“小李又不是孩子了,這房子不也是她給你們買的嗎?”
“她?”說到此,李彩霞眼神鄙夷,唉聲歎氣地搖頭,“這哪是她買的?還不都是她那死人老公的錢,沒了她老公她哪有這本事?”
“唉,李嬸啊,你也别太操心,小李能熬過去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對不?”
李彩霞喝了口茶,沒接話,壓低頭叽叽歪歪小聲撇嘴了幾句,像是在咒罵。
他們倒不是真在意蘭情是不是辭職、有沒有飯吃,而是這個“關系崗”欠下了一份人情,以後是要還的。蘭情不做了豈不是等于他們倒貼一份人情給人家?
辭工的消息要是傳到親戚家,難保别人會閑話說他們不領情,不給面兒。人情社會,面兒大過天。
李彩鳳跺着腳罵街的空隙,李父早已黑着臉遁下樓打牌隐身事外。
兩人心裡的算盤蘭情摸得一清二楚。演了十幾年戲,沒點揣度角色和人心的能耐還叫影後?
知道歸知道,但她并不打算和李彩霞進行無意義的争論,輕飄飄走人,讓他們盡情内耗去吧。
單方面“拉黑”對方有時比選擇開打更具殺傷力。
辭職的流程堪稱火速,九零年代許多事情的細枝末節尚未形成完善的章法,小小服裝店無需身份證就能離職。
誠然,要辭職也不是蘭情的一時之氣。
趙啟州既然發現了李蘭情的工作地點,便不會放過狠狠嘲笑她的機會,留在服裝店一定會被各種刁難。
毫無營養,阻礙她賺錢的腳步。
徹底切斷雇傭關系後,蘭情原路往家裡趕。
要想解決男主,先解決烏煙瘴氣的環境,和李母李父同居一個屋檐下,再旺盛的幼苗也會萎縮。
筒子樓裡散出油煙味,李彩霞出門買菜去了,李父下樓搓麻将。蘭情如入無人之境回到了上午還被勒令“要是敢辭工就别進”的家門。
一陣翻箱倒櫃後,把原主的衣物、生活用品該收拾的收拾,該帶走的帶走,打包裝箱。
李彩霞回屋一趟,以為家裡遭賊了,急吼吼喊李父一塊進屋。
“李蘭情?你還敢回來?”李彩霞震驚地看着女兒拎着大包小包氣勢洶洶。
“為什麼不能?”
“說了你要是敢辭工就别進我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