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4093正在“會客”。
4093是趙啟州如今服刑的編号。距離他在曉勝男公司總部被便衣逮捕過數月,主罪不是非法資集,而是偷逃稅。
舉報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被趙啟州賞了份背鍋大禮包的下屬的家屬。
籌集善款中替趙啟州背鍋的人入獄,趙啟州花錢擺平了對方家人,可潑天富貴下,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也會分贓不均,沒分到的兄弟反手一個舉報,提交了趙啟州承諾封口費和逃稅的證據。
監獄的會見室,蘭情不是初次見識這場面,頗有種懷念的意味。
玻璃牆内的男人剃着寸頭,他明知是蘭情協助警方請君入甕,卻怪不了她。
畢竟那些罪名都是實打實做實的。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趙啟州猜不出李蘭情的心思,要報複他也報複了,有必要魚死網破般狠絕嗎?
新人演員插手稅務問題、把前未婚夫送入監獄對名聲有頗大影響,得不償失,她難道不明白?
“李蘭情,你要名利也有了,要報複也報複了,我衣櫃全是你店裡的醜衣服,特意跑過來探監是幾個意思?”
蘭情:“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趙啟州一拳打在玻璃牆,被預警闆闆正正按回位置。
蘭情表情悲傷:“真可憐。”
她眼中廉價的憐憫刺激到了趙啟州。
“李蘭情,我還能上訴,還能重來。”
“是嘛,期待您的庭審結果呢,”她眯起眼,“偷稅是重罪,不過我相信趙同志一定是無辜的,絕對是下屬逼迫老闆偷稅漏稅的。”
趙啟州若有所思,鴉色的眼睫撲顫,“我懂了……看我飛黃騰達後悔了,你後悔了,想毀掉我。”
哈?
蘭情在一旁靜靜觀着男人乍然笑起。
——她還愛着自己,因愛生恨,趙啟州掌握秘密般笑着。
不然落井下石的親朋那麼多,除了自己怎無一人被她針鋒相對?針對一個快要忘到九霄雲外八竿子打不着的前未婚夫?于她有什麼用?
這不合常理。損人不利己的事唯有一種動機:情。
“李蘭情,是你将我們的關系推到這個地步的,後悔也沒用。”
在趙啟州怨怼的目光中,蘭情垂頭,赫然笑了,趙啟州的面色裂開一絲困惑。
她看着他的囚服,4093四個數字用黑線縫制地細密清楚,“這位同志,您是對罪犯有什麼誤解嗎?你為什麼會認定一個女演員看得上一個作奸犯科的人?”
“你恨我。”因為她恨他愛他。
“我為什麼要恨你?”趙啟州在她眼中僅僅是一個行走的目标數字。
趙啟州的臉長着青青胡茬,寫滿明知故問四個字。
“我做的事你不恨我?”
“你做了哪些事?”
“在服裝店對你……”趙啟州說到一半卡殼,反應過來落入自證陷阱裡。
不是!有錯的不是自己!她在故意誘導!
“怎麼不說下去了?”蘭情挽了挽耳邊搗亂的碎發。
說下去便是變相承認自己做錯了,不說下去是欲蓋彌彰,趙啟州嗆到說不出話。
“趙啟州,你今天的一切是咎由自取,自己沒做過的事不怕别人舉報,做了,坐牢是注定的事。”
“你問我究竟想要幹什麼,我想要的隻是你的命而已。謝謝你搞砸了自己的人生。”否則她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了。
趙啟州色變,“命”之一字掉進耳朵時,舊夢中那張索命的女鬼面容刹那在蘭情的臉上一閃而過——那個被蹉跎亡故的女人。
蘭情嗯了聲,“我的臉有什麼嗎?”
趙啟州隻是一昧搖頭,像是白日撞鬼,“我們沒有結婚……我也沒有害死你……那個人不是我……”
蘭情從椅子上站起,吓了他一跳,她挨着玻璃牆,一錘定音:“那就是你。”
經曆了兩個世界,從趙啟州的神态再猜不出發生了什麼白混了。
趙啟州夢魇般癡語:“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你知道我的……”他說不出夢字,知道另一個人的夢境太玄乎,自己從未透露過夢境的具體内容,李蘭情哪裡獲悉的?
“我的夢不是夢,對嗎?”
須臾,趙啟州在她的表情中得到肯定的答複。
不是夢還能是什麼?難怪李蘭情曾言自己和她結過婚。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趙啟州當晚夢到更怪的場景。他夢見自己是一本書的男主,早逝的亡妻李蘭情是書中設定給自己的白月光。
每個人都認定李蘭情便是男主的白月光。白月光?在趙啟州心裡,和這三個字挨邊的,恐怕隻有李蘭情月光一樣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