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做的雨一連下了兩周，在賀拉星，人們管這叫淤火天。

蘭情不時被溜進氣管的灰燼嗆到，一到淤火天空氣中的燒焦味便會加重，難受地湧入鼻腔。

但賀拉星的其他學生幾乎都适應久了，紛紛表示聞不到有什麼異味。

淤火天放晴後，提亞瑪特女子軍校迎來了針對新生的第一場考試。

考試内容共分為九門，包括了機甲基礎修複、機甲構造學等實用課，以及聯邦公法、星際曆史等知識課，當然，還有考試占比分最大的必修課——實戰課。

考核的前三名能成功獲得駕駛賀拉星最強戰鬥機甲的資格。原主也是在這場考核中獲得了其中“伯倫希爾”的駕駛權，成功為進入萬母教做前提。

理論上，蘭情隻需要亦步亦趨複制原主的學習之路即可，但為了确保萬一蘭情也加入了複習大軍。

誰讓賀拉星的基礎知識和自己受到的教育天差地别呢，過去學習的知識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個時期的曆史教材上關于地球時代的人類曆史已經被薄薄地濃縮為一頁紙，籠統地介紹了下地球的起源與發展，重點也是放在地球時代末期。

人類在宇宙中經曆了一段無秩序的探索時期後，幾次星際大戰下來多數政權達成了和平約定，星際聯邦于是建立，作戰方式也由大型星際戰艦趨于個人式戰鬥機甲，并明令規定除之前擁有大型戰艦的星系外不得再有星系研發戰艦。

至今擁有大型戰艦的幾個星系依然是聯邦的主導，比如M31星系。身為秩序後盾的戰艦再未被使用過，僅起到震懾與提防彼此的目的。

要背。蘭情劃拉下一條線。

在那之後，聯邦研發出第一批統稱為女武神系列的機甲，是目前性能最強的戰鬥機甲，這場新生考核獎勵的便是它們的駕駛權。

考核的第三天，蘭情終于在實戰課考核的演練場見到它們。九副完全展開的機甲立在演練場的裁判台，顔色各異。

“好大啊……”

“上面是最新的機槍！A900！”有人指着其中一架機甲的右翼。

演練場邊，一群戴着黃金面具身罩金紗的人依次落座在角鬥場式的圓形看台。

“萬母教的人怎麼也來了？”

“我們考試她們也要來看嗎？”

唯有蘭情并沒太驚訝，萬母教前世也來圍觀過。

畢竟賀拉星出了個唯一能駕駛戰甲的男性，上層對他投以關注不奇怪。

議論的學生剛說完話，一道繃帶狀的金光就束縛住她們的口舌，萬母教的成員面容掩在層層紗幔下，語氣仁慈：“肅靜。”

蘭情身旁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湊近，咬着耳朵悄聲細語，“這也太神了，她們能聽到我們說話，隔着千裡遠呢。”

下一秒一條黃金色就封住了她的嘴。

氣氛靜默下來，隻有監考官的聲音由遠及近。

“同學們，我們要唱頌歌了。”

唱頌歌是萬母教莅臨的必備儀式，樂音是獻給萬母之母飨食的祭品。

那是一段不知詞義的曲子，沒人知曉唱的是什麼語言，據說是從母神口中說出的話語。在原主有記憶時這首頌歌便貫穿在了童年的街巷、學校、教堂的各個角落裡。

人魚吟讴般的歌聲充盈着演練場，似水，似霧，無形環繞，等歌聲散開，首場考核正式開始。

學生們各自組隊單人對決，兩兩相撞一路拼殺上去，直到決出最後一人，按輸赢論成績排名。

蘭情環顧了下四周可選擇的人。

“我來做你的對手。”阿德琳伸出戴戒指的手，眼中的光和她的頭發一樣紅火。

蘭情握住少女的手，名為“伊南娜”的機甲一瞬附身，殺氣盡開。

幾個回合下來，阿德琳敗下陣來。但與對陣賀丞安時不同，她并不生氣。

“不愧是謝上校的女兒。”阿德琳撿起地上被打掉的機甲零件，歎了口氣，“我知道可能打不赢你，但你夠強，我想試試，輸給你我沒什麼好辯解的。”

“不過輸給他的話，哼。”阿德琳瞟了眼在和其他人比試的賀丞安，一個冷冷的哼表達了一切。

“你讨厭他？”蘭情問。

“别誤會，我隻是單純讨厭低賤的平民罷了，不分男女。”阿德琳看不起他們，賀丞安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着她自己輸給了看不起的人，礙眼。

考核持續了整整一天，演練場上抖糠米般篩掉了一半以上的人馬。

為了獲得最強戰鬥機甲的駕駛權，大家都使出了全力。

萬母教的人坐在看台上，看完最後一場對決，為首的人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監考官心領神會，宣布休息，晉級的學生第二天進入下一輪。

夜幕降臨，蓋在黑紗幔帳下的教學樓更為幽隐，樓内各個角落的燈光從幔帳中透出閃動不明的金黃微光。

蘭情架着機甲穿過軍校上方的雲層，以平躺的姿勢躺在空中。

在學院内展開機甲用以歇息是空軍班的“小特權”，隻要沒被老師發現就能一直使用。不少同學愛偷偷展開機甲躺在天空上，任由機甲包着身體漫無目的漂移。

今夜隻有蘭情一個人，她徜徉在雲做的水面上，感覺自己化作了一片打轉的葉子，浩瀚星空，就在腳下，滄海大地，身後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