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妻子走後,劍尊道心破碎了》草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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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啪!”
一記耳光重重摔在少女的臉上。
用力很大,直将她的嘴角打出鮮紅的血迹。
頃刻間,柳觀春白皙秀緻的小臉上,浮起幾根紅腫的指印。
柳觀春受了罰,她的發帶松散,一頭鴉青色的長發被玄劍宗的山風吹得淩亂,後脊的烏發攏下來,擁住她清癯消瘦的肩膀。
将孤零零的柳觀春護在其中。
打她的人,是坐在上首的一名女修。
她名叫唐婉,乃玄劍宗掌門之女。
唐婉打下來的這一記掌掴混淆了靈力,足以震痛柳觀春尚在煉氣期的髓海,令她整整三日都要受裂膚之痛。
明知柳觀春修為不夠,唐婉卻還是私下動刑,不可謂是不陰毒。
“好你個柳觀春!掌門要你化成我的模樣,進入迷魂夢陣,護住大師兄的心魄,你倒好,趁着師兄待我情深義重,竟用此身勾引師兄,還同他行雲雨之事……你分明是蓄謀已久,你觊觎大師兄多年,這才趁此機會玷污師兄!”
唐婉口中的大師兄,便是玄劍宗難得的修仙奇才江暮雪。
大師兄江暮雪淵渟嶽峙,溫謹克己。若論靈根鶴骨,江暮雪當屬第一,整個玄劍宗内門無出其右。
因他道心堅毅,早早在築基期就被天道擇進無情道,此後唐婉便是和江暮雪多有師兄妹情誼,他也待她稍顯冷淡。
唐婉本想着,等江暮雪修滿了無情道,維持修為,換道修行,兩人再完婚,結為道侶。
哪知,柳觀春卑劣,竟在代替唐婉,進入幻境拯救江暮雪時,與大師兄結為夫妻,甚至引誘江暮雪,行了夫妻之實!
最令唐婉感到氣憤的是,在玄劍宗掌門唐玄風利用搜魂術,企圖撷取大師兄江暮雪的記憶時……江暮雪為了安撫柳觀春,竟在幻境中,也用靈力幻化出一層屏障封印,将所有外界的窺探,全隔絕于屏障外。
狹小的屋子裡,僅有江暮雪和柳觀春……
所有的聲音、溫度、旖旎,全被鎖在江暮雪所控的陣眼裡,獨他一人能看到。
江暮雪好歹是元嬰期的劍修,此陣又是以他為陣眼幻化,靈力在期間可媲拟人神劍君,便是唐玄風也奈何不了他,破不開那一重屏障,窺見分毫隐私。
唐婉隻能在屏障消散後,從柳觀春赤着的雪足,白頸上殘餘的吻痕,臂骨淋漓的香汗上窺探分毫,他們分明是共赴巫山,行了肉身上的夫妻之禮。
即便柳觀春頂着的是唐婉的臉,她仍覺得怒不可遏……
一個卑賤的外門女弟子。
一個花了十年才學會引氣入體的低階煉氣修士!
竟敢損玄劍仙宗這位曠世逸才、劍骨絕佳的内門大師兄清白。
她算什麼東西!
唐婉心氣上來,不顧自己剛剛剝離劍骨的痛楚,又揚手摔下一巴掌。
又是“啪”的一聲巨響。
柳觀春挨了掌掴,臉上已有細小血絲。
她喉頭湧起腥甜,被迫吐出一口殷紅血沫。
柳觀春垂下濃長的眼睫,纖細的指骨在袖中輕輕蜷曲,她低聲道。
“掌門有命,若想江師兄尋回心魄,不可忤逆墜夢者的意願。師兄所求之事,我不敢違抗。”
唐婉簡直要被她卑鄙的言論氣笑。
她高舉起手,作勢又要打柳觀春。
唐婉的一掌不曾劈下,半道被一隻橫來的拂塵纏住,絲絲絞緊,懸于半空。
唐婉被更高階的修士困住身形,蕭肅的殺氣在太陰殿内爆開,她正要負隅頑抗,卻恰巧迎上一雙蒼老的眼。
來人正是玄劍宗掌門唐玄風。
唐婉剛剛剝離劍骨的後脊隐隐作痛,她從小到大都被仙宗的修士嬌養着長大,從未受過這等委屈,當即眼眶泛紅,忍着哭腔,哽咽地喊:“爹!”
唐玄風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兒,輕歎一口氣,道:“你怪她有何用?若不是你被魔物蠱惑,又怎會引來大戰?暮雪為了救下宗門,不幸隕落,神魂四散……彼時我尋你不得,隻能出此下策,讓她代你入陣喚魄。”
唐婉那一張俏臉上滿是不甘,她咬緊了下唇,譏諷地道:“難道我還得謝她?”
唐玄風輕輕皺眉,他知道自己的女兒驕縱,卻也舍不得罵她,隻道一句:“暮雪眉心的元印尚在,他不曾失去元陽,無情道心也未毀。待他再修行兩年,将無情道修至滿階,擇天道另修後,便可與你完婚……彼時,暮雪就是我玄劍宗唯一一名人神劍尊,你作為劍尊夫人,何等尊貴,氣度還是該大些。”
無情道的劍君,眉心都會有一顆守元砂,代表還是童子身。
若是與人.肉.身.交合,那顆痣才會消失無蹤。
唐婉若有所思地低頭。
唐玄風知她聽進去了,輕歎一聲:“至于迷魂夢境裡的種種,于他而言,不過幻夢一場罷了,若你想的話,為父也可封住那段記憶,免得你日後心中有刺。”
聞言,唐婉譏诮地看向跪着的柳觀春,嘴角上翹:“如此最好。”
唐玄風沒再說什麼,他隻松開女兒,又抖了抖拂塵,仙風道骨地走向柳觀春。
“你起來吧,此前的一個月,有勞你了。”
柳觀春被劍尊強悍的罡風壓住脊骨,連頭都擡不起,她忍住胸口翻湧的血氣,沉聲道:“不過小事,無足挂齒,隻盼掌門莫要忘記與弟子的約定。”
唐玄風這才想起,此前柳觀春所求的是什麼。
無非是幫她築基,讓她進内門修煉。
唐玄風颔首:“本尊從不食言。”
若是能進内門,便是唐玄風門下弟子,柳觀春順杆上爬地道:“多謝師尊。”
唐玄風擰了擰眉,沒說什麼,他以靈力送去一枚可讓柳觀春修為暴漲的丹藥,助她築基。
倒是唐婉聽到柳觀春竟存着進内門的心,心中憤恨,對她一心引誘江暮雪的事更為确信。
唐婉在一個月前犯下大錯,被父親護着才撿回一條小命,她不敢再忤逆父親。
百般不甘之下,她也隻能對柳觀春說出一句:“你不過是個冒牌貨,利用我的臉才有機會近身服侍師兄,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若江師兄知道,幻境裡肌膚相親之人,竟是你這樣卑微的外門弟子,他該感到多惡心。”
柳觀春心願得償,她沒有和唐婉作對,隻卑下地道:“我自知修為低微,與江師兄雲泥之别。此前入陣相幫,也不過是想拜在掌門麾下,潛心修煉。如今心願得償,再無遺憾,觀春不會癡心妄想,還望師姐消氣。”
她仿佛一身軟骨,全沒脾氣,連挨兩巴掌,連個屁都不敢放。
唐婉心中得意,也懶得同她這個小喽啰計較。
掌門父女走後,柳觀春以劍為杖,撐起重傷未愈的身體,踉踉跄跄朝殿外走。
柳觀春服下丹藥,一股磅礴的靈氣自天地而來,洶湧地鑽進她的四肢百骸。
柳觀春凝神分辨,她能感受到自己原本貧瘠的靈池忽然暴漲。
天地間為她所動的靈力鑽入心腑,幻化成一團灼灼火光,積攢于丹田下腹。
她的靈感變得敏銳,能聽到草木私語、冰川雪裂、鷹隼翺翔,可随之,她臉頰上、膝上的痛感也加劇,柳觀春疼得幾乎難以承受。
柳觀春忍住那些強烈的痛楚,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殿門懸挂的清逸紗布飛起,竹篾翻動,如雲似霧,清幽飄揚。
柳觀春望向殿外绮麗的霞光,青綠的山色,琉璃水晶鑄造的瓊樓玉宇,心中震蕩。
她用了十年走到仙門劍宗,用了十年引氣入體、潛心修煉,終于邁進了玄劍宗内門。
如今她已築基,超脫肉眼凡胎的人身壽元,她的青春永駐,歲月長存,隻需潛心修煉,終有一日能成為劍君,飛升上界。
到那個時候,柳觀春一定能夠找到回家的路。
柳觀春擦去嘴角的血液,她感受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疲倦地閉上眼睛。
她穿進這個修仙世界已有二三十年,這數十年裡,柳觀春四處求生,颠沛流離,一心尋找回家的辦法。
她在亂世間活不下去,唯有前往仙宗聖地,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