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一次次的掙紮與被鉗制,一次次的呼救與被忽視,誰都看見了,誰又都裝作沒看見。在朱擇坤的無所顧忌中,工作人員的視而不見下,岑涔心中的失望與絕望一點點聚集、積攢。
他無依無靠,沒錢沒背景,朱擇坤不會主動放過他的,也沒有人會幫他。
畢竟幫了他,就等于主動得罪了朱副導演,誰願意得罪上司呢。
他早就該看透這個世界了。
像隻被世人抛棄的貓,長睫顫顫,他緩緩垂下了眼眸。
可是他不想順從,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步,一直都是幹幹淨淨的,為什麼偏偏要被他毀了。
不,不要,不行。
沒人會幫他,那他就自己幫自己,像過去的千萬次那樣。
但肯定是不能硬拼的,他不能魚死網破,圈子裡因為反抗而被封殺的前例還少嗎?他還有大好前途,不能因為一個朱擇坤而前空盡棄。
況且,兩人體格有别,岑涔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隻能賭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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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放棄了掙紮,眸子暗淡無光,仿佛失去生氣,隻有紅紅的眼眶與源源不斷的淚水,證明他還活着。
朱擇坤見岑涔不再掙紮,以為這便是從了。
既然從了,自己便不再難為他。
朱擇坤緩緩站起身,單手解掉襯衫最上頭那顆扣子,左右拽拽領帶,再擡起岑涔的下巴,他終于卸下僞裝,露出隐藏在文質彬彬的衣着下,油膩膩的内裡。
朱擇坤注視着那雙濕漉漉紅彤彤的眼,嘴角漸漸裂開岑涔夢境中貪婪的惡鬼才會露出的笑容,色//眯眯道,“你的動作不好教啊~”
“怎麼辦呢,”
“要不要”,說到這,他忽地停了下來,眼睛大睜,像是感受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嗓子再難發出一個音節,一瞬間停下所有動作,甚至呼吸都不敢再做,出于人類最本能的恐懼,他連牙關都在隐隐顫抖。
岑涔能感受到臉上之手突呼其然的僵硬,隻是他從被掰起下巴的那刻就合上了眼,再不願理會,此刻也是一樣。
忽地,朱擇坤松開了手,岑涔聽見了吃痛的悶哼,接着是壓抑、痛苦的呻吟。
岑涔滿心疑惑,難道是有人在幫自己?
不等大腦細想,眼睛先一步帶着疑惑睜開了,突如其來的光使他微微不适,待眼前景象由模糊轉為清明。
這真是……
不睜不知道,一睜吓一跳。
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另有其人,不再是朱擇坤。
男子虛幻的背影寬闊而堅實,穩穩擋在自己身前,仿佛将一切危險地隔絕在外,玄黑長袍深沉如夜,金線勾勒的龍紋于幽光下若隐若現,宛若在雲海中翻騰,透露出一股無形的威壓與守護之力。
而朱擇坤,則是被男人單手鉗住了脖子,微微提起,臉色憋的青紅發紫,嘴巴用力張張合合,口水濕拉,卻隻能發出微弱嗚咽。
他上一秒還在和小美人纏綿,下一秒不知怎的,像是從後面被踹了一腳,還沒回過神,脖子就仿佛被掐住,疼痛、窒息,他想掰開那雙無形的手,卻反倒像跳梁小醜。在外人看來,倒像是他發了哮喘病卻恰恰好沒藥。
岑涔雙目因不敢相信而大睜,表情呆呆愣愣地望着李景元。
他是在,保護我嗎?
這時,季雲瀾匆匆趕到,一旁的朵朵忙将岑涔之前披的粉紅浴巾遞上。
兩人将岑涔裹的嚴嚴實實,邊護着邊往更衣室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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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喚起的風,帶來一陣幽香,喚回了李景元失控的理智。是岑涔從身旁經過。
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挂着淚珠,到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都怪這畜牲。
誰知,岑涔才剛路過幾步,被李景元掐住的朱擇坤就像瘋了似的,兩隻手朝岑涔方向,拼命抓撓。
岑涔本就受了驚,此刻更是吓了一跳,連連往後退。
李景元見狀,直接把朱擇坤丢進了浴缸。缸壁本就濕滑,更何況這裡還有半缸水。
朱擇坤此刻無暇顧及身體砸缸的疼痛,隻能拼命撲騰、撲騰,濺起的水花灑落一地。
岑涔目睹了李景元行兇的全過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他也太敢了吧。
欣賞了一會朱副導演的藝術表演,岑涔忍不住又朝男鬼身上瞥了一眼。
“你在看我?”,還沒看清人呢,就聽到一聲友愛的問候。
岑涔當即想擺擺手回“沒有沒有”,幸好下一瞬嘴刹住了車。
“诶站起來了站起來了”,
“怎麼起來了啊”,
“真的不要報警嗎?”
“報什麼警,我們可什麼都沒看見。”
“你還敢想着幫他?想想小葵”……,女生給了同伴一個顔色,示意不要多管閑事,惹禍上身。
原來早在朱擇坤被恰脖子時,人群就慢慢聚集了,此刻正幸災樂禍地讨論着呢。
岑涔戚着眉毛,向朱擇坤看去,朱擇坤像是剛剛起身,還沒站穩,隻見李景元站他旁邊,面露嫌惡,輕輕一推,朱擇坤又滑了下去。
但一回生二回熟,加上朱擇坤本身撲騰的也用勁,他很快又迎來了第二……
好吧沒有迎來,被冷臉守在一旁的男鬼一掌推翻。
從頭再來!
再來了許多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李景元已經推的淡然了。
而朱擇坤卻快要精疲力盡,實在扛不住了。他開始有閑心向周圍大叫,“快……咕噜噜……來幫幫我!”
哪還有往日的文人雅士樣兒,此刻原形畢露。
許是想喊岑涔,一個“岑”字剛出口,便被李景元一腳踹了回去。
叫誰不好呢,偏偏想叫岑涔。
這次,李景元直接長腿一邁,一隻腳踩他身上,居高臨下睥睨着,眼神猶如在看一件死物。
他越踩越用力,仿佛在碾一隻毫無還手之力的螞蟻,任朱擇坤如何掙紮、哀求,都不曾松下一刻。
周圍的讨論聲越來越大,
“别真出什麼事啊?”
“誰上去看看啊?人快不行了吧。”
“哎呀快走,别在這待了。”
……
眼看着周圍的一句句都不曾擾動李景元分毫,岑涔也不由心生慌亂,别真給人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