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下午五點左右，我曾去看過大佐。但我很快就離開了。”
“真不是你？”
何嘉禮心涼了半截，“……可、可大佐找不着了……”
“被子裡找過了嗎？”
“找過了。”
“電腦主機後面呢？”
“找過了！都找過了！我連馬桶裡都找過了！全都沒有！”
“嘉禮，别慌。”
對面的男聲異常冷靜，支撐着何嘉禮瀕臨崩潰的思維。
“大佐不是有小天才定位嗎？查了嗎？”
“……我忘了讓林姨充電了。”
何嘉禮抿了抿唇，紅了眼圈。
周旻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繼續問道，“家裡有監控嗎？”
“有！有！我去查！”
絕處逢生，何嘉禮抹了把臉，顧不上疲憊就去電腦前調監控。
“五點十三分，從這之後開始看。”
電話那頭的周旻頓了頓，低聲道，“别怕，我現在去找你。”
*
周旻趕到的時候，何嘉禮剛查完監控。
他正要出門，一轉頭就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暌違已久的淡薄荷清香撲面而來。
擡頭一看，正是那張熟悉的臉。
180天沒見，周旻比印象中消瘦不少，卻反而因此少了幾分少年稚氣，愈發沉穩深邃。
尤其是今晚，他穿着一件黑襯衫，扣子扣至喉結，袖子挽到肘邊，有一種禁欲的性感。
何嘉禮一下子紅了眼眶，“大佐……”
“怎麼回事？查到了嗎？”
周旻一開口，何嘉禮就冷靜下來。
“下午快七點的時候，大佐自己推開了紗窗，消失在監控裡。應該是跳下去了，但具體去了哪不清楚，已經發業主群問過了，沒人看見。我打算去下面找找。”
為了方便大佐跟小鳥交流，他隻關了紗窗。平時大佐也挺乖，沒有任何越獄行為。
誰知這家夥今天抽什麼風，竟然自己推開紗窗跑了。
好在他家是三樓，不然造成的後果簡直無法想象。
“我看看監控。”周旻皺了皺眉，徑自進入他家。
何嘉禮跟在他身後默念，沒關系，現在是用得着他的時候，君子能屈能伸。
周旻粗粗看完大佐消失的整個過程，又将進度條反複拖回他扒紗窗的前一刻。
黑白畫面中，原本窩在沙發上打盹的貓突然坐直身體，豎起耳朵，直直盯着窗外。下一秒，他猛地彈起身，跳上窗台，開始越獄。
周旻轉頭看他，“最近附近有發情的小母貓嗎？”
何嘉禮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不能吧？他可是太監！”
周旻輕笑一聲，“你兒子，你不了解？”
何嘉禮心虛低頭。
大佐沒噶蛋前，連叫聲聽着都像“母貓~母貓~”，還是這一兩年才逐漸沒了那種世俗的欲望。
“走吧。”周旻起身道。
“去哪？”
“附近有小母貓的地方找找。”
說完，他徑直走向大佐的玩具收納箱，從裡面摸出貓條和大佐最喜歡的玩具遞給何嘉禮，安慰他，“沒關系，大佐膽小，怕生，應該不會走遠。”
何嘉禮接過東西低頭往外走，又被周旻叫住。
下一秒，一個溫熱的應急手電被塞進了他手裡。
周旻溫聲道，“你們小區最近在維修，太黑的地方不要去，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何嘉禮擡眼看他。
他高挺的鼻梁在側臉打下一道陰影，眼底的溫柔關切一如往昔。
何嘉禮咬牙。
這個該死的中央空調！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悶聲道，“知道了，活爹。”
說罷，便一股腦往外走，把周旻甩在了身後，出門找逆子去了。
*
“佐~”
“大佐~”
“喵~”
“喵喵喵~”
何嘉禮一手拿着貓條，一手拿着逗貓棒，在小區旁的綠化帶邊竄來竄去。
可找了半天，别說大佐，連隻小野貓的影子都不見。
手機傳來信息提示。
是業主群有人@他。
【小快樂：帥哥，這是不是你的貓？ @三十喪偶帶一娃三單元後面的快遞站發現的。天殺的！這群畜生！】
【小快樂：[照片]】
照片裡，一隻肥嘟嘟的奶牛貓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四肢僵直。
口鼻間的穢物泡沫糊了一臉，看起來已經死去多時。
何嘉禮吓出一腦門冷汗，但他馬上意識到，這不是他家大佐。
他家逆子猥瑣得很，哪有這隻貓貓好看。
【三十喪偶帶一娃：謝謝您，不是我家的。我再找找。】
收起手機前，他瞥了一眼業主群。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詛咒投毒的變态不得好死。
他心一沉，看着黢黑一片的小區，又氣又急，咬牙切齒：
逆子！你可别讓我找到！
否則看老子怎麼修理你！
他挽起袖子，打算去更遠處找找。
就在這時，原本陰沉的夜色突然敞亮。
清風拂過，身旁的灌木叢簌簌抖動。
一個黑白相間的碩大屁股從枝丫中鑽出，在何嘉禮眼前一躍而過，又停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大佐！
“……大佐？！”
何嘉禮又驚又喜，大佐卻沒聽到似的，一扭身，跑了。
他連忙追了上去。
大佐卻故意勾引他似的，一路走走停停。
每當他要跟丢了，他就停下來等他。
直到拐入一個漆黑的窄巷，他才發現他疑似迷路了。
這條巷子約有一人半寬，黑黢黢的沒有盡頭，看起來十分陌生。
他遲疑地站在巷子口，思索暫時跟周旻妥協，找他幫忙的可能性。
“喵？”
大佐蹲在巷子深處，歪着腦袋看着他。
钛合金般的眼珠在黑暗中發出兩道詭異的光。
接着，他一扭頭，竟然又是要跑路的趨勢。
啧！
不就是一條巷子嘛？！
何嘉禮一咬牙，打開周旻塞給他的手電就闖了進去。
然後，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暈倒前的最後畫面，是他家逆子那個碩大的、猶如太君轉世的猥瑣貓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