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扯掉脖子上粘着的變聲器──它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僞裝成人了,它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脯,以四肢着地的姿勢向前越奔。
它的脊背高高隆起,從背後掙脫出一對潮濕的、毛茸茸的翅膀,它們抖抖索索地展開來,它們平展地張開來,它們托舉着那個喪失理智的怪物羸弱的身體,消失在黑夜裡,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另一面。
“好吧,不得不承認,她跑了。”
三人頹喪地坐在排練的車庫裡,事實上隻有柯特·柯本一人感到失落,剩下兩人臉上甚至已經藏不住喜悅了。
“看吧,我就知道那個女婊子不靠譜……”
日落大道重歸甯靜,關于斯嘉麗·薩特的傳聞都随着酒精和暈乎乎的回憶而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斯嘉麗·薩特?我不認識。”
想要消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至少就連發明暗裔血清的科學家都無法預見,暗裔血清對于每個人的進化都體現在不同的層面。
曼迪是毒霧,拉菲特小鎮的居民是被奪舍,若拉則是獸化。
“它”搖了搖頭,甩掉腦子裡的思想,因為隻有人才能思考,怪物不需要思考,怪物不能思考。
“它”再次望着被層層關卡封鎖的城市,在最高的大廈頂樓是屬于伊諾克家族的科研基地,想必在伊諾克與海加爾聯姻以後會得到更深層次的發展。
毫無疑問,那裡是人類異能科技的最高點。
屬于若拉·陸斯恩的記憶飛快地流逝着,像是沙漏裡的沙子一樣沉重卻無可挽回地下墜着,她的眼神呆滞下來,她忘記了自己最美好的記憶和最令人驕傲的樣子。
若拉徹底成為了怪物的附庸。
現在浮現在她腦海裡的隻有最後一個模糊的念頭。它要去那裡,殺一個人,然後再自殺。
沒錯,就是這樣。
“它”的眼睛徹底變成了血色,瞳孔與眼白全部成為一種暗淡不清的灰紅,它感受到心髒在胸膛裡扭曲,顫抖,膨脹。
“它”重新充滿了力量。
“它”睜開雙眼看着若拉的内心世界,随着她對怪物的設防徹底消失,那裡不再屬于黑暗的禁地,而是它擴展的疆域。
它饒有興趣地看着跪在濕答答的沼澤裡的女人,她臉朝下埋在泥潭,身體已經沒了起伏。
“真可惜,沒能給你制造更多的恨和愛。”
“它”在若拉的屍體前來回踱步,手掌不斷地攥緊又放松,感受着肌肉拉扯的力量感。
“它”搖頭:“還不夠。”
“人類的力量還是過于弱小,盡管我潛伏在魔劍裡沉睡了十九年,潛移默化地用我自己的力量來進化這具身體,但還是不夠,還是不夠。”
“它”猶豫了一瞬,似乎是在想是否要将斯嘉麗·薩特的屍體吃掉,再換一具更加強大也更讓它習慣的蟲族屍體生活,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還不行,虛空蟲洞還在人類的控制下,雖然我是那個位面的領主,但要想再創建一個穩定安全的通道連接這裡還是太困難了。”
“讓一切從我手上結束吧。”
“它”像一道閃電般掠過高空,闖進了芝加哥的領空,那雙眼睛微微從眼眶裡凸起,像蜻蜓的複眼一般晃動着觀察四周。
那高樓在P黨的海加爾莊園内部,守衛森嚴,異能激光在空氣中按照規律進行工作。這已經足夠好了,但想要攔住“它”還是不夠。
幾次閃身,它的身體已經扒在了頂樓的玻璃前,“它”伸出一隻手,魔劍緩緩地浮現在手心,“它”握住劍柄時,胸口的心跳與異能的流動同頻共振,像是在歡呼和鼓舞着它的主人的久别重逢。
“太久了,終于要開始反攻了。”
“它”揮動着魔劍,宛若在揮動着自己的手臂一般流暢自如,鋒利的劍刃刺破鋼化玻璃,它閃身鑽了進去。
空蕩蕩的,沒有人,也沒有聲音,隻有無數道對準“它”的胸口的異能激光。
“它”突然想起來一個畫面,在昏黃的審訊室裡,“它”似乎也曾表示過示弱,要幹嘛來着?
“它”眼睛眨了眨,魔劍鑽進手心,“它”舉起雙手,緩緩轉過身體,面對着舉着槍的男人,他金色的頭發還是那般微微打着卷兒,明明已經過去幾個月,可他還和沒有變化似的。
“你……好……”
德米安·伊諾克聽不懂,他毫不猶豫地摳動扳機,萬千道光束筆直地指向“它”隆起的胸口,将那裡面蟲族的心髒核心絞了個粉碎。
“它”緩緩跪坐下來,跪倒在地,眼神呆滞。
“死了?”
德米安謹慎地想要上前,卻被身後一隻白皙光滑的手摁住:“别去。”
沙曼珊·海加爾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認出了什麼後,她嘴角劃過一絲隐秘的微笑,輕飄飄地說。
“肢解了,投入最新的暗裔血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