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怨氣在季揚第二天找上甯嘉時又更盛一分。

早上到了學校後沒多久各班就組織前往大禮堂，在禮堂外學生們按照班級規整地排着隊，甯嘉乖乖杵在隊伍裡搗鼓着手機，時不時對着正打字的手哈兩口熱氣，冬天大家都冷得嘶嘶哈哈。

十四班排在年級最後自然隻能慢慢等着前方的大部隊先走進禮堂。

甯嘉目不轉睛地看着手機，南楓提醒他小心腳下的台階，他也隻嗯嗯啊啊敷衍兩聲。

南楓看他根本沒聽進去正要伸手去抓着點大冬天不看路的人卻被一隻手搶先。

另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湊上來伸進甯嘉的衣領，甯嘉被突然碰上脖頸的涼意吓得一激靈，心想着南楓怎麼這麼無聊，卻回頭看見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揚哥！”

混進學生隊伍裡的人張揚地露齒一笑：“你大冬天走路不看手機，小心屁股摔開花啊。”

“我這不是看你消息呢嘛。”

南楓本就對季揚把手伸進甯嘉衣領的行為不滿，這下又聽見甯嘉低頭不看路的行為也是因季揚而起。

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

倆人高二去平大參加青少年建模大賽時就認識了季揚，季揚作為平大宣傳部的部長自然要在活動現場坐鎮。

參賽的高中生很多，季揚作為部長也沒有閑心在場館裡瞎逛，三人本沒有什麼相知的機會。

誰知道南楓意外撞見了季揚被人表白的場面。

那是南楓第一次知道，原來男生也可以喜歡男生。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撞見季揚被男生表白，或許南楓也沒有辦法這麼快意識到自己對甯嘉的感情。

南楓其實早注意到季揚，特殊的成長經曆讓他對身邊一切的人和事都具有敏銳的觀察力，早在他和甯嘉進場時南楓就發現那個長相張揚染着白發的學長在統籌着場館裡大事小事的運行。

南楓和甯嘉不是第一次參加建模大賽，但兩人的特長并不在此，沒什麼興趣的兩人興緻缺缺，一起到場館外透氣。

平大常常舉行不同大小規模的活動，校園裡算得上人聲鼎沸，南楓雙手伏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甯嘉聊着最近籌備競賽的事情。

直到他突然聽到下方镂空的小花園裡傳來一陣交談。

“季揚，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我為什麼要回你消息。”

南楓疑惑地愣了一下，他聽到有人在争執，心下不好，既不想多管閑事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于是便想叫甯嘉一起回場館裡去。

誰知道下一秒争執的兩人現出身影，南楓看到兩人吻在一起。

場館裡那位染着白發的學長被人抵在牆上親吻，他順從地接受着來自一位同性的親吻，甚至漸漸回應起來。

南楓愣在原地，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對吻在一起的人。

直到那人在接吻之餘睜開雙眼與自己眼神相撞，南楓才意識到自己正盯着人家看了很久。

原來男生，也可以親吻男生。

南楓慌亂地撇開視線，聽到有人聲情并茂地對白發學長訴說着自己的喜歡，又聽到一聲漠然冷淡的回答：

“親也親了，你可以走了嗎？”

然後又是一陣東西摔落的聲音。

南楓不敢再去看，正要拉走還背靠欄杆上的甯嘉卻聽見他開了口。

“學長！你東西掉了！”

南楓回過頭去看到甯嘉對着镂空花園裡孤身一人的白發學長喊着，手指向的地闆上正躺着兩枚從充電倉裡掉落而出的耳機。

南楓重新順着甯嘉的目光看去，瞥見原本在場館裡衣衫平整四處奔走的人，衣領翻亂着，嘴角還露出一抹紅腫。

那人狡黠地望着南楓笑，随後又把視線投向甯嘉，變了臉色用溫潤有禮的聲音回了一句謝謝。

之後南楓和甯嘉回到場館，比賽期間那個白發學長再次出現在衆人視野中時已經回到那副穩重的模樣，手中的對講機不斷響起呼聲，他仍然四下忙碌着。

南楓竟有一絲慶幸。

他也不知這種慶幸從何而來，隻盼望自己和甯嘉不要再撞見這人。

但事與願違，比賽結束後那人竟然自己找上門來，對着正要離開的甯嘉和南楓道謝。

“小同學，謝謝你剛剛提醒我東西掉了。”他掏出耳機晃了晃，“沒了這個我可不行啊。”

“舉手之勞罷了。”甯嘉絲毫不知道此前發生的事情，南楓卻一臉警惕地看向來人。

那人感受到南楓略帶敵意的目光，反倒來了興趣似的挑了挑眉毛。

“我叫季揚，是平大宣傳部的。”他揚起一個明媚又乖張的笑，“想請你們吃個飯道謝。”

“不知道小同學們給不給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