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竹搖曳的小院内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師姐輕一點!”
待喬硯深把凝成針的靈力抽離後,沈離夏忍不住翻身,冷汗自額間滑落。
“引氣未成,是經脈有異。你有完全放松下來嗎?我不會傷害你的。”喬硯深邊說着,指尖又一陣微弱的靈力聚起,慢慢化為長針模樣。沈離夏見她打算再探測一次,不由得渾身一顫,趕緊把褪至腰間的衣物拉上。
“我知道師姐無心害我,但我們今日還有其他行程,不宜耽擱太久才是。”沈離夏翻身從床上下來,生怕喬硯深再把她摁回去,“況且許多人本就沒有修仙資質,這經脈恐怕也不是一日便能打通的,師姐已經盡力了。”
喬硯深望向窗外天色,暑氣還未蒸騰,窗外陽光尚且薄涼,在屋内緩緩遊弋。粗略計算,她們自黎明時開始嘗試,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了。
“就算我是一介凡人,師姐也可以保護我不是麼?”沈離夏捏住喬硯深的袖角,眨了眨眼,不見一分失落。
喬硯深輕歎一聲,隻得點頭道:“先收拾行裝,我們今日要拜訪的是長州的大戶人家,須格外注意言辭。”
語畢,她的目光落在沈離夏身上,又堅定地補充了一句:“回來繼續。”
聽到這話,沈離夏的臉一下皺成一團,原本漂亮張揚的眉眼也顯得可憐起來。喬硯深不顧她将要哀嚎出聲,徑自走入内室,留沈離夏一人整理儀容。
師姐的身影消失後,沈離夏面上豐富的神色頓時收斂,嘴角微微揚起。她系好腰帶,走到桌上的鏡子前整理起散亂的長發。
雖然方才紮針的疼痛難忍,但并不至于叫她反應如此誇張。隻是師姐性子固執,加上那強烈的責任心,若自己不主動阻止,恐怕今天的行程得被耽擱大半。她拿捏了師姐的性子——心軟到極緻。第一縷靈力紮入時,她下意識顫抖一下便讓喬硯深眉頭皺起,手頭動作輕柔了許多。
昨天也是一樣,若不是心軟,誰會吃她那套小花招呢。
沈離夏将部分發絲挽到後側,随意紮起一束小辮,其餘散在肩頭。她頭發留得不長,走動時發絲随步伐飄起,看着如鳥兒翹起的尾羽,分外靈動。
一會,喬硯深也從内室出來,同昨日那般一身白衣,其上暗紋似有變動,腰帶自潔白換為水藍,讓整個人更多一分如水的沉穩與柔和。不再戴鬥笠,隻有輕紗遮住半張面孔,露出一雙古井無波的眼。
她剛走出屋子,一身黑衣的女子便撲了過來,上挑的眼尾被陽光染得更加明媚,笑意粲然。
“師姐真像仙子呀。”沈離夏抱着喬硯深的手輕輕晃了晃。對方含笑不語,隻是任着她這般親昵。
兩人向城中繁華處走去。
長州有一戶姓喬的名門望族,聽聞祖上曾是尋仙問道者,後從宗門回歸凡世,借修道所學為人診療疑難雜症。丹藥煉制的方法,放到普通人這邊也可制造更優的藥品,仙門對此也不多幹涉,此人便借此逐步發家緻富。隻是盡管家底一代代漸漸深厚,乃至成為長州的地頭蛇,卻不見後輩再有修仙的苗子。
直到這一代,終于出了一位具有靈根、可見天地靈氣的孩子,名為喬婉。其不僅具有天資,運氣也相當好,近日被來到長州的仙人發現,邀請共同回到宗門,踏上仙途。
可喬婉是家中次女,有婚約在身。原喬家這一輩還有一位長男,意欲求仙問道,卻走火入魔導緻暴斃于家中。喬家重任因此便落到喬婉一人身上。
而喬硯深說巧不巧,就醒在這長男的墓室裡。
她來到這時與沈離夏一樣,先昏迷了一段時間,再恢複意識時已經躺在一樽棺材裡,旁邊是穿着白色長衣的屍體。或許是有人見她生得不錯,便以冥婚的緣由,與長男合葬了。
所幸棺材對練氣者而言并不結實,隻是刻上了延緩屍身腐爛的符文。
于是喬硯深破棺而出,挑了墓室中一部分物品帶走後離去了。
沈離夏昨晚聽到這裡時,忍不住問了句:“師姐,你當時怎麼這麼鎮定,不會之前見過屍體吧?”
喬硯深溫柔而意味深長的一笑。
她不禁感到身體發涼,卻又被手中師姐親手沏的茶暖熱了。
算了,師姐不會害她的。怎麼能怪師姐不顧情面。
錢财、劍等物皆是從墓室裡得來,喬硯深像預料到她會來似的,多拿了一個儲物袋。這儲物袋較為低級,容納空間不大,無需靈力注入,倒确實适合沈離夏用。
今日,她們的任務就是去喬家府上拜訪喬婉,詢問那宗門徒生的住處。
喬硯深已經提前做了準備,沈離夏隻需配合她。她們最終的目的,是得到加入宗門的途徑。
畢竟那是資源較多的地方。若日後另有打算,翅膀硬了再飛就是。
走至喬家宅邸前,院子寬廣,牌匾華麗,十分氣派。
喬硯深從袖中摸出一卷文書遞給門口的仆人,叫她交予夫人。不過多久,一位衣着華麗的中年婦人從府中出來,帶着兩人往院裡走。
沈離夏尚不清楚喬硯深打着什麼算盤,乖乖跟在她身後,不時為各種裝飾與看上去便極其瑰麗稀有的花卉驚歎。
婦人将她們帶至屋中,走到廳堂内,見一位溫婉的少女并膝坐在桌前,面前茶水熱氣騰騰。少女氣質雖同樣柔和,卻不似喬硯深那樣有着一股清冷的疏離感,更像于初春時盛開的豔麗花卉,精緻、華美,綻放芬芳時又洋溢着暖意,叫人不覺間感到親切。
“請坐。”喬婉颔首,“旁邊這位是?”
喬硯深瞥了沈離夏一眼,微笑道:“随我來的仆人,帶她見見世面。”
沈離夏眨眨眼。
好吧,她是仆人。
“娘,我想同這位師姑單獨聊聊。”喬婉擡頭道。
婦人眼中憂慮流露,最後還是點點頭,離開了廳堂。喬硯深見隻剩下她們三人,雙眼微微垂下,似是在醞釀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