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若是有靈志,恐怕這輩子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一個腳踏實地的物件會被四個人拎着飛上天。
即使分攤了一部分重量,飛行器的飛行速度依舊很快。冷冷的冰雨在謝玄枵面前胡亂地拍,因為外附着異能,雨點始終離皮膚有一點的距離。
拍在異能外殼上的雨聲很大,謝玄枵壓根聽不清其他人講話,也分不出心神看光腦。謝玄枵沒人講話,無聊到哼着小曲,在他不成調的碎音中斷長河被吵醒了。
斷長河剛醒就看見主人在風裡雨裡空中平移,在對方腦海裡張口就是夾:“人,你之前沒有這麼跑調。”
謝玄枵從不内耗自己,隻是一昧傷害别木:“木頭,你之前不是這樣說話的。”
斷長河聲音稚嫩但語氣卻老氣橫秋:“哎,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你說什麼來着?”
謝玄枵沒打算給老人家留面子,模仿它之前暴露的本音棒讀道:“木頭,你是一個夾子。”
斷長河見糊弄不過去了,恢複原音破防了:“人,你話密了。”
其實斷長河的聲音并不難聽,就是普通的男低音,隻是結尾總是壓低拖長,導緻聽上去像是烏鴉鳴叫。
先前謝玄枵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問它,插科打诨完,便開始跟斷長河聊正經話題了。
謝玄枵直指核心:“你跟鳳凰什麼關系?”
見新主人問到自己出生,斷長河洋洋得意,根本沒想隐瞞:“被我看着長大的鳳凰崽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若不是被煉成了器,以我的資質,早就修成木妖飛升。”
看着鳳凰長大,資質好到可以飛升木妖。
梧桐乃樹中王者。
再結合謝玄枵曾在古籍中看到過關于“鳳凰擇梧桐而栖,非練食不食,非醴泉不飲”*的記載,斷長河的來曆也已明了。
若它記得自己本體的事情并且沒有說謊的話,那在它成為神弓斷長河之前分明已經有了靈智,而用啟智的生靈煉器,不難想象對斷長河來說何其殘忍。
但梧桐木隻與鳳凰相依相生,又怎麼有人敢公然拿鳳凰腳下的靈木來煉器?除了那場神秘到曆史上都無記載的鳳凰滅族慘案,謝玄枵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謝玄枵沒想到能見到了那場未解之謎的唯一知情木,語氣帶着小心:“你被煉成器,與鳳凰滅族有關?”
斷長河倒沒什麼被戳傷疤的感覺,語氣豁達:“對。”
謝玄枵:“誰幹的?”
斷長河的嘴裡吐出了謝玄枵從未想過的答案:“鳳凰。”
謝玄枵的震驚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發現剛才的對話并不嚴謹,再次确定:“鳳凰把你煉成了器,而且是他們自己導緻自己被滅族的?”
斷長河語氣确定以及肯定:“兩者皆如你所問。”
“能不能細說。”聽到驚天大瓜,謝玄枵心裡刺撓得很。
若斷長河有眼睛,一定會回他一個“真拿你沒辦法的眼神”。可惜它并沒有這個能力,隻能語氣滄桑地給謝玄枵講那些陳年舊事。
“鳳凰乃是百鳥之王,燕颔而雞啄,鴻前麟後,蛇首魚尾……”*
“報告。”謝玄枵這幾天被軍訓腌入味了,在腦子裡跟斷長河說話都忍不住用報告當插入語,“這些我知道,”
“你知道個錘子,閉嘴好好聽。”斷長河剛剛醞釀的感情全被報告散了,語氣暴躁了起來,“這些你知道,那你知道涅槃嗎?”
這不昏迷前還聊過嗎?
謝玄枵不明白斷長河為什麼有這麼一問:“知道啊,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嘛,不就是因為你給我給我喂了一滴鳳凰精血,我才能活着離開空間間隙。”
斷長河被黑發少年無意間再次提醒了自己險些弑主的事實,咳嗽了兩聲,心虛得語氣平和了下來:“你覺得這能力是鳳凰天生的?”
謝玄枵驚訝道:“這能力還能是後天得來的?段教練,我也想學。”
斷長河呵呵了一聲,語氣變得詭異:“鳳凰精血入體,你已經會了。”
聽出它語氣的不對勁,謝玄枵何其聰明,心中已有所猜測。
他被腦子裡的想法懾住,渾身血液都冷靜了下來,卻還是繼續輸出異能飛行,沒有讓其他四人看出異常。
斷長河感覺到他情緒不對,發現剛才自己玩笑開過了,連忙道了幾聲歉賠不是。
謝玄枵沒有理他,而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語氣冰涼地問:“血有問題,而且鳳凰因為涅槃能力而死?”
它語氣誠懇,帶着安撫的意味道:“血有點問題,但對你來說沒問題,不過鳳凰确實因為涅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