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還沒回頭,鼻腔裡已先一步聞到一絲辛辣刺鼻的香水味。
男人站在他身後,手裡搖晃着半杯酒,身邊還圍着兩個笑意暧昧的女伴。
——文玦。
圈子裡出了名的纨绔,仗着有幾分家底胡作非為,能捧人,也能輕易毀掉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
文玦眯着眼睛盯着蘇唐,目光在他裸露的鎖骨和胸口遊走了一圈,嘴角帶着點輕佻笑意。
雖說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蘇唐産生興趣。
不過就是個沒什麼辨識度的小愛豆,隻有臉長得挺可愛,胸膛瘦得沒兩兩肉,身上連點性張力都沒有。
他身邊那些豐潤妖豔的女伴随便拎一個出來,都比蘇唐耐看得多。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莫名其妙地想——
也許睡一睡會很有意思。
文玦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自己都險些被惡心到。
但在蘇唐面前,世界就是這麼不講邏輯,而文玦也不是什麼很有底線的人。
所以他又很快不以為意地笑了。
反正他葷素不忌。
“蘇老師最近可真火啊,”文玦拉長音調,吊兒郎當地提問,“聽說還是宋總那邊的紅人?原來宋總喜歡這種的,啧啧……”
蘇唐拿着酒杯的手指顫了顫,擡起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這種時候蘇唐當然不會發火,萬人迷系統早就告訴他,這種假裝聽不懂的樣子才是最誘人的模樣。
果不其然,文玦就喜歡這副被調戲了還不敢反抗的樣子,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語氣更大膽了些:“既然能跟着宋總,自然也能跟着我,對吧?”
“我,我和宋,宋臨俞,不是那種關系,請你離我遠一些……”
文玦笑了起來,手腕一轉,自己酒杯裡的液體突然傾瀉下來,淋了蘇唐一胸口。
冰涼的香槟酒液沾濕了蘇唐半邊襯衫,透明布料貼着肌膚勾勒出清晰線條,這下,他真的近乎赤裸了。
“抱歉啊,手滑了。”文玦笑得惡意十足。
周圍已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竊竊私語聲像潮水一樣蔓延開來。
蘇唐委屈地咬住下唇,眼眶微微泛紅,抱着被酒濕透的胸口,瑟縮了一下。
僵持不下的場面吸引了越來越多人的目光。
蘇唐有些焦躁地垂下眼。
萬人迷系統明明說過,按照劇情安排,這時候傅宴容應該已經走過來為他解圍了……
可等了半天,人怎麼還沒來?!
反倒是文玦刻意讓身邊人端了酒托過來,拿起最外延那杯遞過,随後挑眉看着蘇唐:“不好意思了蘇老師,潑你身上是我不對,這杯酒就當賠罪了。”
蘇唐緊咬住下唇,眼神一閃。
他當然知道酒裡有什麼。
可是……
傅宴容一直在注視着這一幕,他并不急着英雄救美,貼心地扮演着自己“三分譏笑兩分涼薄”的人設看好戲,此時更是拎着杯香槟,慢悠悠抿了一口。
氣泡貼着杯壁浮起,發出破碎的輕響。
“宿主,現在可以過去解圍了,然後蘇唐就會喝下那杯帶料的酒,接着走錯房間……”
于是傅宴容漫不經心地把玩了一下吧台邊上的銀匙,長柄在他手中轉了一圈,輕輕叩響了杯緣。
清脆的響聲頓時吸引了對峙二人的注意力,文玦不耐煩地回頭,看見傅宴容倚着吧台,撐着臉笑意吟吟地打量着這邊,眉眼間散漫的笑還未褪,輕聲道:“文少,玩得挺開心?”
聲音清潤慵懶,還帶幾分漫不經心的譏诮。
文玦一僵,擡頭見是這尊大佛,笑容立刻堆上了臉:“傅老師,真是好久不見,今天還沒親口歡迎您回來,我這……”
“文瑾讓你過去。”
他話還沒說完,又一道冰冷的聲音自後響起。宋臨俞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好像隻是路過順便提了一句。
文玦低聲咒罵一聲,索性準備讓這兩尊大佛自己寒暄别再管他,于是立馬轉了口風,笑眯眯地為他們引薦起來。
也不管他們需不需要,反正做了再說。
套話說起來他可是得心應手,原本徑直準備離開的宋臨俞好像也沒辦法似的停了下來,站在了傅宴容面前。
有人引薦,他們不得不說話。
“宋總,久仰。”
他居然說久仰。
這句話不知道有什麼魔力,宋臨俞突然覺得眼前好像有一片噪點般的模糊掠過視線,宛如失效的黑白電影,一切都在倒帶、重來、循環往複。
他隻能看清傅宴容眉眼間散落細碎的光點,随着時間的拖移,五官在燈下漸漸清晰,直到明麗。
宋臨俞突然感覺喉嚨像是被誰攥緊了。
“……久仰。”
宋臨俞于是也隻能這麼說。
他垂下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默,讓空氣陷入了莫名的凝滞。
文玦莫名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他的腦子又猜不出來,隻是覺得讓這倆人湊在一起準沒好事。
所以他趕緊随手從旁邊的托盤上拿起一支香槟,對着幹巴巴的場面打了個圓場。
他對宋臨俞說,這支唐培裡侬是他最喜歡的年份,既然來了,無論如何也要嘗一嘗。
宋臨俞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緊接着十分冷漠地評價道:“不好喝。”
“真的假的?宋總,你平常都享受什麼極品啊……”
文玦有些尴尬,而宋臨俞一副并不想在這裡耗費時間的樣子,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目光不輕不重地在傅宴容和蘇唐面前掠過,轉身就走。
場面如此,文玦也沒了調戲蘇唐的耐心,更不願在這裡自讨沒趣。于是他嘟囔着從舞池裡随便牽了個女伴的手,換個地方繼續花天酒地。
隻有莫名覺得自己被忽視的蘇唐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杯已被宋臨俞喝過的酒,不可置信地問自己的萬人迷系統:“……等等,宋臨俞是不是喝了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