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星辰藏匿于雲間。
“世子。”秦安輕敲房門。
聞聲,趙懷妗擡眸問道:“安排好了?”
“嗯,萬寶閣的每個出口,我們都布置好了人手。”從袖中取出精緻的信箋,秦安雙手遞上,“這是慕容閣主讓我帶給世子的。”
萬寶閣是燕京一處特殊的地界。
不問出處,不問來曆,無論何物皆可拍賣。
買家不知道賣家的身份,賣家也不清楚買家的背景,交易過程中的每個步驟都必須以萬寶閣為媒介。
踏出萬寶閣之前。
付清銀兩,拍品便是你的。
踏出萬寶閣之後。
能否守住,全憑買家本事。
“少卿大人,奴家此次協大理寺辦案,這算不算你欠我的一個人情呀?”光是看着這行字,腦海中便能浮現出那人說話時的神情。
将信箋浸入燭火之中,趙懷妗搖頭淺笑,“祝餘,陛下賞的那壺藍橋風月,你親自給慕容娘子送去。”
祝餘領命離去。
“世子,夫人要是知道此事……”秦安目光擔憂。
“許彥是官家子弟,大理寺隻負責抓人,判案的事情會移交刑部。”眼底掠過一抹暗色,趙懷妗拾起白子,“把戲台子搭好,這次我們不用登台。”
戶部與刑部同為太子黨,兩者沆瀣一氣,把人送到刑部……
“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不小心将腹诽說出口,秦安連忙捂住嘴巴。
“許彥是許家的旁系子弟,生性好賭,在錦繡樓欠下萬兩白銀,若他一口咬死拍賣之物都是他從主家偷竊,隻為還債,無憑無據,你要如何給他定罪?”
“他拿到萬寶閣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值錢,花錢買那些玩意兒的人都應該抓起來。”越想越氣,秦安倒豆子般說道:“再說那錦繡樓,錦繡樓就是東宮養的一隻貔貅,許家這是借着拍賣的幌子将赈災銀過了明路。”
“你有證據嗎?”趙懷妗又道。
“大理寺的刑法都過一遍,哼,我不信他敢不招。”
“他不招,東宮與許家自會保他,手中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大理寺能關他多久?”白子落定,死局瞬間起死回生,趙懷妗耐心地引導着她,“貪污赈災銀是殺頭的死罪,他如果招了,那才真的會死。”
像是陷入了死胡同,秦安皺緊眉頭,“按照世子的說法,那我們…這次還抓不抓他了?”
一手握拳,趙懷妗抵唇忍笑。
“世子笑什麼?”秦安不解。
“送給你的兵書,你從來都沒有翻開過?”趙懷妗唇角微微上揚,淺褐色的眼眸含着幾分戲谑。
“我翻開過,隻是……”秦安尴尬地摳了摳手肘,低下頭道:“看一眼就犯困,怎麼都看不到第二頁。”
黑子将棋盤完全占據。
看似高枕無憂,實則岌岌可危。
棋局已定,趙懷妗單手托着下巴,“秦安,想不想看戲?”
“看戲?”秦安好奇問道:“什麼時候,世子要帶我去怡樂館嗎?”
“不,是萬寶閣。”
萬寶閣有什麼戲可以看?
秦安還想再問,趙懷妗卻已經走出了書房。
望着趙懷妗離去的背影,回頭瞥了眼桌上的殘局,見白子所剩無幾而黑子氣勢磅礴,秦安瞬間了然于胸——世子原來是因為解不開棋局,所以不高興了。
“世子棋藝超群,那本棋譜看起來就破破爛爛的,定是棋譜不好。”
步伐略頓,長睫幾不可察的輕顫了一下,趙懷妗最終并沒有為自己解釋。
旁人眼中的勝負高低。
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