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在看着他,可此人的眼中,卻連一點溫度都沒有——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你是誰?”
“許公子的耳朵好像不太好使。”趙懷妗側目望向拍賣台,淡聲說道:“大理寺少卿,趙懷瑾。”
“你們是大理寺的人?不,大理寺怎麼……”
他剛才在雅室裡對賬目對的好好的,一個身穿藍衣的女人突然推門走了進來,見她生得美豔,以為是底下人的孝敬,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頃刻之間——
美娘子,就成了女修羅。
許彥常年在賭坊裡摸爬滾打,知道自己要是真進大理寺獄,不死也得脫層皮,于是,他梗着脖子問道:“敢問少卿大人,草民犯了什麼罪,否則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無故抓人吧。”
趙懷妗的眉眼生得過于秀氣,少了幾分酷吏應有的狠辣,又多了些許文官特有的清俊,看起來很好說話。
見她沒再開口言語,在許彥使了一個眼色之後,藏在賓客裡渾水摸魚的托子們紛紛附和道:
“許公子說的有理啊!”
“衆目睽睽之下,大理寺難道要蔑視大雍律法嗎!”
劍眉微挑,趙懷妗緩步走近許彥。
明明手中沒有任何武器,許彥卻莫名覺得,眼前人所走的每一步——都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大理寺奉旨徹查徐州赈災銀一案,這些人用來付賬的銀錢來曆不明,與徐州的赈災銀有關。”目光掃過圍觀的衆人,趙懷妗的嗓音清冽如冰:“今日之事與諸位并不相幹,但若有誰同流合污,大理寺自會一一查清,絕不姑息。”
賓客們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出聲。趙懷妗略微擡手,兩名侍衛立刻上前将許彥拿下。
“我隻是來萬寶閣賣東西的,他們的銀錢來曆不明和我有什麼關系?”盡管心裡有底,但許彥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發抖,“就…就算是大理寺,也沒資格抓我。”
“賬冊。”趙懷妗道。
祝餘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秦安簡單查閱之後,雙手遞與趙懷妗,“回世子,賬本所記錄的數目和探子報上來的份額能對得上。”
許彥盯着趙懷妗手中的那本賬冊,臉色漸漸由白轉青:堂叔行事向來謹慎,交給他的這本賬冊所用之紙,遇水則融,如果不是他對身後的這個女人掉以輕心……
“一本賬冊而已,這不能說明什麼!難道大雍還有律法規定,平民百姓不能記賬嗎?”許彥咽了咽口水。
“你當旁人都是傻子?”秦安冷笑一聲,故意放大聲量,“赤金累絲镯一對,三千兩白銀,翡翠琉璃钏兩雙,兩千八百兩白銀,芙蓉白玉杯,一千五百兩……”
淹沒在冗長拍賣會過程中的陰私勾當,被秦安一一細數,圍觀的賓客很快都反應過來:
“悅珍樓裡全新的赤金累絲镯,也不過才三百兩。”
“說起來,剛才的芙蓉白玉杯我有兩套一模一樣的,買來隻費了五十兩銀子呢。”
“你的這些珍玩并不是稀罕之物,請問,他們為何要花費超出市價幾倍的重金拍下呢?”秦安挑眉問道。
“那你應該去問他們!”這些小吏的親眷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隻要他咬死不承認,大理寺就拿他沒辦法。
“有道理。”趙懷妗點頭。
以為見到曙光,許彥剛想趁熱打鐵——
“那就勞煩許公子配合大理寺走一趟,做個人證,待他們簽字畫押後,許公子便可自行離開。”
大理寺獄那是什麼地方。
進去以後,他還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