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
肯定沒問題。
開拓者以高速旋轉之姿穿過客房車廂,進入派對車廂。她的心中有一個哼哼唧唧的聲音告訴她不必擔心。
這可是星穹列車,能有什麼比它更靠譜的呢?
三月七不見蹤影,吧台的櫃面上擺着兩包完好的小酥肉,間隔幾厘米是一隻孤零零的攤開的包裝紙,裡面盛放的食物已經被吃得一幹二淨,可以想象當事人有多風卷殘雲。
三月七去哪裡了?
開拓者摸不着頭腦,但開拓者眼前死死盯着小酥肉,管不了那麼多了!
開拓者如同一隻小浣熊,蹑手蹑腳地接近了美味小酥肉。
包裝紙上連一點點殘渣也沒有殘餘,顯然,食用了它的人毫不留情,獨享了這上等佳肴。
突然,一股強烈的渴望鑽進了開拓者的腦袋,她忍不住朝着敞開的包裝紙猛力地嗅了一嗅。
香噴噴的滋味傳入她的鼻尖。
然後是某種甜蜜的、黏稠的、滑膩的、叫人欲罷不能的感覺,猶如溫熱的水流淌過她的指尖。
她陷入了動人的迷醉之中。
好困啊……
太困了……
疲倦到根本沒有力氣擡起腿走回二樓的房間,開拓者手舞足蹈地挪動蜿蜒的沙發邊上,将沉重的身軀狠狠往下一砸,卧倒在柔軟的海綿材料懷抱裡。
開拓者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绮麗的夢,夢裡面神策府屋頂的風光極好。舉目四望,恰好遇見帝弓垂迹,詢問她是否願意與自己并肩作戰,于是她腳踏建木,手持飛矢,一箭射穿了藥師的胸膛。
仙舟将她奉為座上嘉賓,成為永恒的傳奇。幾千年過去,星穹列車駛過數之不盡的星辰,仙舟聯盟換了不知多少位元帥和将軍。
開拓者最終選擇在她的賽博老家——羅浮仙舟歸隐,化身宣夜大街上的一位說書者,品着仙人快樂茶,講述與「岚」出生入死、險象環生的狩獵豐饒之旅,扇骨一揮,霧舒雲卷。
江湖悠悠!快哉快哉!
開拓者正深陷如此美妙的白日美夢中不能自拔的,一陣“啊~撕裂心海肩膀~萬鈞雷霆的巨響~”的鈴聲猝不及防地使她驚醒。
但眼皮沉重,根本擡不起來。
這隻是一個熬夜人都會犯的小小錯誤——開拓者在心中呐喊道,讓我多睡會吧!然後悠悠地再度陷入了回籠覺中。
耳邊卻傳來了奇異的語音,忽近忽遠,還帶着酷炫的電音。
“怎麼辦?叫不醒啊!”
“要不你試試把手伸進去翻一翻她的記憶,說不定能吵醒她。”
“别啊,我們隻是來探望朋友的,不是來工作的,而且萬一她醒了以後把我打一頓可不好。”
“那你說該怎麼辦?不是你把她搞暈過去的嗎?”
“那是正當防衛!誰知道一進來就有隻真蟄蟲沖出來想要啃我,不然我才不會失手把光錐給摔碎了。話說真蟄蟲什麼時候吃起了模因?”
“要不你把你的記憶給她看一看,指不定她明白過來就自己醒了。”
“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别廢話了,快幹吧!憶庭的臉都要被我們丢光了,我們得證明一下自己。”
眼皮沉重,但這次擡起來了。
開拓者尚且摸不着頭腦,可能是因為手臂太短了。派對車廂閃爍着靜谧的光芒,她在沙發上坐出了一個完美的凹陷弧度。
遠處的吧台上匍匐着一隻可愛的真蟄蟲,正在用它的口器吮吸着鼓鼓的紙包,包裝紙打開,裡面并不是香脆的小酥肉,而是一個圓圓的、藍藍的果凍狀物體。
那是什麼?
啊,等等……為什麼車廂裡有一隻真蟄蟲?
開拓者遲緩地站起來,一邊懷疑着自己的眼睛,一邊走近了吧台。難道三月七變成了真蟄蟲了嗎?仔細一看,這蟲子竟然真有些可愛呢。
真蟄蟲用它的濃眉大眼定定地凝視着逼近的開拓者。
嘶嘶、嘶嘶。
乖孩子。
開拓者朝它伸出來了愛撫的手掌心。
天空中傳來空靈的聲音:“為什麼故事的發展會變成了這樣?”
天空中傳來另一個空靈的聲音:“好家夥,看不出來啊,你居然想摸真蟄蟲的頭,原來你的審美偏好是真蟄蟲。”
開拓者登時警覺起來,握住了她的棒球棍,擺出防禦的姿勢——哪裡來的外敵入侵,居然襲擊了星穹列車!
空靈的聲音繼續:“你不許胡說!”
另一個空靈的聲音表示無奈:“别管這麼多了,快和我一起拉。萬一列車出了事,我們都得倒大黴。”
啊。
什麼東西?
腦殼兒猛烈抽痛,開拓者的手指穿過垂下的灰發,意識仿佛沉入了深水,咕咕噜噜地泛起氣泡,身體重重的,一路極速下墜。
這一刻,開拓者終于想了起來,究竟忘了什麼東西。
星穹列車,缺少垃圾桶!
滑膩的流瘋狂地注入她的肺腔,擠占了氧氣儲存的空間。她奮力泅遊,然而水面越來越遠,鼓膜被堵塞,隻有心髒的跳動聲在濃稠的記憶中回蕩。
強者,永不認輸。
開拓者牢牢攥緊掌心,帶着屬于星穹列車的榮耀感掙脫開憶質的桎梏。
她朝着光亮的水面竭盡全力遊去,目力所及的景緻随着流水波動發生了變換,一下子,開拓者從派對車廂穿越到了觀景車廂。
“啊~撕裂心海肩膀~萬鈞雷霆的巨響~”
地上躺着一部樸素至極的手機,開拓者猛然想起來,原來這是丹恒設置的鈴聲。它現在正震動着,鎖屏上顯示出鬧鐘圖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