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哽住了一下。
他還真想說,易感期不就那樣嗎?
除了打抑制劑,就是和自家伴侶親親抱抱。
但要是沒有抑制劑的Alpha,不得不找伴侶以外的人标記呢?
林翎腦海裡閃過一個詞。
——臨時标記。
這是個被他、被大衆遺忘多年的詞。
現在抑制劑的效果太好,很多AO不再強制結合,他們常備抑制劑,就能過完一生。
隻有精神力特别強大的Alpha才離不開Omega,越是強大,精神力越容易混亂,所以需要找個固定Omega伴侶,時刻帶在身邊。
如果沒有那個改造藥劑,陸時淮本該過這樣的生活。哪怕陸時淮再愛他,他都不會答應他的求愛。
至于林翎自己,他因為一些原因,這輩子都不會遇到精神力問題。
而在沒有抑制劑的年代,Alpha遇到易感期,會找人要臨時标記,這個标記對象甚至不限性别。
隻是簡單咬一口,就能解決來自于信息素的支配。
注意到林翎的神色,陸時淮問:“想到了?”
“我每次都是深度标記,你竟然一點兒都沒發現。”
他們的情況本來用臨時标記就能解決,但他太喜歡林翎了,忍不住進行更親密的深度标記,導緻兩個人每次咬着咬着就腦子不清楚,衣服也沒了。
林翎眼睫一顫,莫名委屈:“我隻覺得疼。”
“你每次咬我,我都要疼死了。”
他天生痛覺敏感,因為實驗,這份痛感又強了幾倍。
他很少受傷,但為了陸時淮,他不得不讓這人标記自己。
屬于同類的Alpha信息素與自己的信息素在身體裡打架,他怎麼可能不疼?
他這輩子最多的疼都是來自于陸時淮。
深度标記需要的時間比臨時标記更久,他疼到意識恍惚,根本沒注意時間,哪還分得清臨時标記和深度标記?
陸時淮下意識說:“我是Alpha,标記你,你會疼是正常的,我也……?”
他突然住了口。
林翎的反應不對,普通的疼,林翎怎麼可能表現這麼難過。
陸時淮當即給自己一巴掌。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疼……”
隻有疼到受不了,他才會這樣。
他早該想到的。
每次标記完,林翎都要吃糖,那顆糖對他來說就是止疼藥。
他每次都要吃止疼藥,說明他每次都很疼……
但當時林翎表現太過正常,隻是面無表情吃着糖,看不出一點兒異樣。
陸時淮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早點想到。
四年,八次易感期,五十六天裡不定時發作。
陸時淮一想到這個數字,他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捧在心裡的寶貝,生怕被人傷到的一絲一毫,回過頭才發現,帶給他最深傷害的竟然是自己!
陸時淮又想打自己一下,被林翎伸手攔住,“不是你的錯。”
本來就是他受一點兒傷就愛吃糖,陸時淮又判斷不出他這疼到底是什麼程度,怎麼能怪他呢?
林翎的安慰沒起效果,陸時淮反而更自責了,他拉住林翎,聲音焦急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急到扯着林翎的衣服來回找,說話語無倫次,沒有邏輯,眼睛都紅了:“藥……秋涼給的藥,對,秋涼的藥呢,林翎你那裡還有沒有?我這次就吃,我再也不标記你了……你不要疼,你不愛我也沒關系……”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林翎拍了拍他:“沒事了,我們雙向标記之後,就不疼了。”
林秋涼快被他壓榨到猝死了,才趕時間弄出那一瓶藥,還被陸時淮碾碎了,他現在是真沒藥。
不過想起雙向标記,林翎又是一陣後悔,要是知道雙向标記有用,他早就用了,莫名疼了四年,真是沒苦硬吃。
順便心裡罵了一句任西銘,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沒寫進實驗記錄裡。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陸時淮擡頭看他,仔細看,眼裡還有淚花。
這次不帶一絲表演痕迹,完全是真情流露。
“真的真的。”林翎怕他不信,舉了個例子,“你想想,我們進行雙向标記那天,我是不是沒吃糖,你也沒感到疼?”
陸時淮想起來,那天林翎确實沒吃糖,說明他沒疼。
他終于放下心,松了口氣:“如果我的喜歡給你帶來傷害,你一定要說。”
林翎推了推他:“知道了,趕緊走吧,再不走付明溪就該背後蛐蛐我了。”
路上,林翎想着陸時淮曾經的一些行為,抛去他自己的理解,單純隻看陸時淮做了什麼。他越想越覺得,确實是在求愛。
分享日常,上交财産,約會,吃醋,忍不住的親昵行為。偶爾陸時淮還會給他做飯,送他飛行器,送他星艦,給他買衣服,送他亞空間耳釘,送他新聯絡器,每逢節日的紅包和禮物……
除了沒直接表白,這還真都是追求人幹的事……但好像差了一個。
林翎沉思了一會兒,随後單手握拳一拍掌心。
他想起來差的東西了。
“你為什麼沒給我送花?”
陸時淮:“……”
他一言難盡看了眼林翎:“我送的還少嗎?”
“啊?”
“你辦公室的盆栽,我買的。你之前家裡的花瓶,我定期換的。院子裡的玫瑰花和栀子花,我種的。”
他畢業前和林翎住一起,家裡的花,全都是他在打理。
“新家我也種了花,你沒發現嗎?”
林翎閉嘴裝啞巴。
他不敢說,他當時以為陸時淮是真愛花。
原來那些都是給他的。
他不說話,但陸時淮看他一眼就猜出來他在想什麼。
“說真的,結婚時候你嫁我吧,彌補下我的精神損失。”他開玩笑似的随口一說。
林翎對嫁娶沒什麼想法,兩個Alpha論嫁娶就像魚談論要不要自行車,隻占個口頭稱呼,他可有可無的同意了,“行吧,我嫁。”
經曆漫長而艱難的一路,兩個人終于走到付明溪的宿舍。
一進去,林翎發現付明溪已經打理好自己,又是恢複了原本的帥氣與幹淨。
注意到洗漱間的水流聲停歇,他回身一看是江舒然。
“這是你們要的資料,我把重點懷疑對象做了标記。”江舒然指着桌子上的資料,一共打印裝訂出兩疊A4紙,“還有,近期幾次戰役失敗,戰前一周與外界有過聯系的人,被我單獨分了出來。”
林翎的手在桌上拂過,下一秒資料消失不見。
“辛苦了,給你們放一天假。”
付明溪猶豫:“加密系統……”
陸時淮接道:“我給你配了那麼多助手,可不是吃幹飯的。”
付明溪在星網方面簡直是天才,點子天馬行空,很少有人能跟得上他跳躍性思路,以至于他做事喜歡單幹。
他有着技術員的通病,沉浸起來不顧身體,所以陸時淮給他弄了很多助手,希望有人能分擔一部分。
但付明溪還是放不下他心心念念的系統:“我明天……”
江舒然一把扯過他,打斷了他的話,“放心,我會看着他的。”
陸時淮點點頭,又道:“一會兒把我們一起走的監控處理下。”
付明溪比了個ok手勢,這點小事他幾分鐘就能解決,輕而易舉。
确定該交代的都說完了,陸時淮牽着林翎的手離開了。
看着兩個人熟練而親昵的動作,付明溪有些感慨:“我的淮崽終于嫁出去了,太不容易了。”
江舒然坐下來喝了一杯水:“當年那件事,我們正好不在主星,讓他一個人被欺負。如今他有人陪在身邊,我也能安心了。”
陸時淮家裡出變故那年,她在其他星球交流學習,付明溪因為家人工作變動,也換了地方。
兩個人因為各種原因,沒辦法離開,除了星網的安慰和金錢上的支持也做不了什麼。
而且陸時淮從來沒在星網說自己被人欺負,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一想到這個,付明溪就生氣:“那些混蛋,隻會欺軟怕硬!”
陸時淮家裡出事前,都是巴結他的,沒想到欺負他最狠的也是他們。
“都過去了。”江舒然說,随後她想起來剛才陸時淮那看似正常實則暗含疏離厭煩的眼神,又說道,“對了,你以後少和林聯系,他主動找你,你就找陸時淮去說。”
陸時淮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林翎越喜歡他,他想要的就越多,似乎永無止境。
江舒然惆怅地按了按眉心,還好林翎能壓得住他,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幫。
“你剛才不想讓我和他們說話?”離開付明溪宿舍,林翎直言問道。
他剛才想說話,就被陸時淮用力攥緊手,分開他的注意力。
他眼看着他們三兩句話結束交談,自己就被陸時淮拉了出來。
陸時淮說了個正經理由:“付明溪是話唠,我不想讓他打聽我們的事。”
“你編理由越來越不過腦子了。”林翎根本沒被他騙到,有些無語。
他伸手按住陸時淮的側臉,俯身在他耳邊輕語,清冽柔和的嗓音下是不容拒絕的命令,“不要過度幹擾我的社交,乖乖聽我的話,可以做到嗎?”
絲絲縷縷的癢意順着耳廓蔓延,如一片輕羽飄落在心上。
陸時淮閉上眼去親吻近在咫尺的人,“下次不會了。”
非常清淡的一吻,隻是讨好般的貼貼,像是知道做錯事的大貓露出肚皮,喵嗚着求主人原諒。
林翎剛生出來的一絲不滿被輕巧撫平。
他隻是太愛我了,有些吃醋而已。
林翎這樣想着,揉了下陸時淮的頭,“回去吧。”
他主動牽住陸時淮的手,走在他的身前。
身後,陸時淮的眼裡暗沉一片,各種情緒不斷翻滾,但最終被他壓在心裡最深處。
再擡眼,他又是那個跟着林翎的小尾巴。再然後,小尾巴主動快走兩步,前面的人也放慢了腳步,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地面上交疊的影纏綿,密不可分。
陸時淮注意到那親密的影子,眼眸裡染上純粹的笑意。
他的第三個願望是,希望救他的驕陽與耀月,能被他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