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确在丈夫身上聞到了香香的味道，并不是張瑞恩慣用的男士香水，而是一種清淡的、帶着水汽的芳香，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

藏在濃重的香水味裡，要非常仔細才能捕捉到。

法國人天生愛花，擁有一半日耳曼血統的李确也不能免俗。

顯然，張瑞恩和姜層岚在那五分鐘裡，進行過大概是擁抱這類的肢體接觸。介于李确了解自己的丈夫的脾性，他猜測姜層岚一定是一個主動的孩子。

他對待喜歡的人很熱情吧？李确深感嫉妒。

事實上，就連Dr.Brown都對李确這麼快移情别戀感到驚訝，李确自己卻接受得非常坦然。李确從來不覺得主動愛上是屈服，是低人一等的。

相反，在他的觀念裡，愛情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李确為自己三十歲了還依舊擁有鮮活的愛人的能力而感到驕傲。

他簡直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張瑞恩在姜層岚心目中的地位——姜層岚從七年前就開始崇拜自己，他和張瑞恩的兩年完全是張瑞恩不懷好意的陰謀，張瑞恩才是那個應該滾出他們的世界的混蛋。

李确偶爾會想，張瑞恩從他這裡偷走了非常珍貴的東西，那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才華橫溢的姜層岚，應該屬于自己這個給予他靈感的人。

這麼想着，李确揉了揉手腕，問他：“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你的财務出現了問題？”

張瑞恩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的财務狀況确實出問題了。

張瑞恩是在來到紐約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天賦究竟有多麼平庸的。他在國内算得上是頂尖的成績，在海外無數的青年俊傑中，隻能叫努力。

這些年，李确給了他不少裝飾門面的資源，把他包裝成了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新銳設計師，張瑞恩卻在見識過上層建築後，心思逐漸偏移到了經商上面。

他依舊會創作，不過大多在别人的基礎上。倒是這幾年他投資了不少生意，個人财富得到了迅速累積。

隻是原本一切向好的商業宏圖，因為施行新的關稅政策的原因瀕臨崩塌。

以至于他最近小動作不斷。

張瑞恩不确定李确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正想開口說幾句軟話，為自己争辯一下，餘光卻瞄到李确勁瘦的手腕上，代表克制的橡皮筋不見了。

張瑞恩當即老實了不少，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挑着能說的說：“Richard，親愛的，我投資的産業最近……”

李确冷笑了一聲。

李确身高和張瑞恩相當，并不矮，他身上有着富足的生活帶給他的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這種壓迫感在七年多的時間裡時時籠罩着張瑞恩，所以哪怕明确知道李确對他的感情非常真摯，張瑞恩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又或者是底氣不足。

所以此刻，當李确從沙發上站起來，氣勢洶洶地朝他走過來。

張瑞恩的第一反應是擡起手臂去擋。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卻暴露出他對李确的不信任。

李确停住了腳步。

李确必須承認，有那麼一刻，他是想和張瑞恩動手的，随便找個什麼理由，實打實地教訓他一頓。

他不光這麼想了，身體也行動了。

恰恰是張瑞恩下意識的防備的動作讓他冷靜下來。

——因為更近的距離，張瑞恩西裝袖口帶起來的沐浴露的香氣，屬于另一個人的香氣，再一次拯救李确，讓他沒有變成沖動的魔鬼。

李确閉了閉眼睛。

張瑞恩也意識到自己反應不對了，迅速調整姿勢，李确這會兒心已經飛到别的地方，懶得再糾結出軌的丈夫的醜态。

隻是嘲諷道：“你在擋什麼？你認為我會和你動手嗎。”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李确在心裡想。

不過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張瑞恩以為李确在給他遞台階，讪笑着說道：“沒有，我隻是……Richard，瞞着你是我不對，我不希望你為了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