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路上幾乎沒什麼車輛,司機駕駛平穩,李确閉上眼睛小憩。
算起來,李确有接近三十個小時沒好好睡過覺了。在飛機上倒是閉了會兒眼,可氣流實在颠簸,李确壓根沒有休息好。
他讓助理提前五分鐘叫他,被叫醒後用小冰箱裡的礦泉水瓶冰了下眼皮,才算打起精神來。
“老闆,沒有狗仔。”助理低聲道,“咱們給媒體打過招呼,看來是有用的。他們還有點底線。”
“嗯。”
李确應了聲,對着光源檢查了一下儀容儀表,确定自己看起來還算容光煥發,這才下了車。
他一路上都在模拟見到姜層岚後,該怎麼和他解釋照片的事。不管怎麼說,責任在他這,他無可推卸。
他會盡力補償姜層岚,從物質到精神,全部的,并且給他全世界最好的愛情。
懷揣着這樣的心情,李确敲開了那扇門。
“喲,Richard。”裴姿挑了挑眉,和突然挂臉的超模打招呼,“自我介紹一下,我是Cielo的室友,Parrish。”
他看起來一副正打算出門的樣子。柔順的黑色長發垂在闆正的西裝墊肩上,領帶打得非常正,還别着枚Diro的領帶夾。正經中帶着騷氣,像極了華爾街精英律師的打扮。
隻是動作間痞氣十足——他沒有依照國際慣例,在自我介紹後,伸手和李确象征性地握手,而是把公文包夾在腋下,手伸進内兜,掏出煙盒,單手開蓋給李确發了根煙。
“……謝謝。”李确不太熟練地接過。
他知道裴姿,姜層岚和他提過。李确道謝的時候講的中文,這引得裴姿“嚯!”了一聲,也切換到中文和他聊。
“我要出門,你和我一起嗎?”裴姿問。他一邊說話,一邊換鞋。想來就算李确剛剛不敲門,他也會很快打開門的。
“不了,我……”李确還沒反應過來裴姿這自來熟的态度,裴姿突然側過身,示意李确看他的身後。
身後,客廳的牆上,實木畫框裡裱着裴姿A3尺寸的NYB(New York Bar,美國紐約州律師職業資格證)。
李确心下一怔,立刻明白了裴姿的意思。
“姜層岚在哪?他出什麼事了?我跟你去!”
一瞬間,李确腦補了很多糟糕的情況,他竭力控制着情緒,依舊在不好的念頭升起的一刹那嗓音喑啞。
“OK,他沒出事……嗯,也不是完全沒事,但是他沒事。”裴姿看着李确激動地扶在門頁上的手,或者準确一點,看着他手腕上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痕迹,頓了頓,若有所思,“有事的是你的前夫——姜層岚說,他把張瑞恩給打了一頓,情況好像有點嚴重。”
李确:“……”
“他打完人才知道害怕,叫我去給他辯護。”裴姿笑了,“一起去呗,超模。”
五分鐘後,兩人坐在邁巴赫後座,相顧無言。
裴姿非常自來熟,一上車就捏着手機,對司機報了地址。這地址在某種意義上如雷貫耳,李确臉都黑了。
倒不是懷疑姜層岚,而是怕張瑞恩對他做了什麼。
裴姿情緒比他好多了,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我聽說,你前夫陽痿?岚岚說,他們隻是有一些經濟糾紛。”
李确這才稍微松了口氣——姜層岚一早就和他坦白過,他到長島别墅找張瑞恩攤牌,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索要一筆補償。李确知道姜層岚的家庭在中國是中産,赴美留學一年至少一百萬打底,姜層岚經濟壓力很大。
這也是為什麼李确第二天就給姜層岚打了二十萬的原因,他不想讓姜層岚經濟受制于張瑞恩。再說了,張瑞恩從姜層岚那裡偷竊的設計稿,稍加賦值又何止才這個數?
“謝謝你對小雲的照顧。”李确輕聲道謝。
裴姿人精,沒說什麼類似“我和他什麼關系這是應該的”之類的掃興的話,他也看出來了,姜層岚和李确的事八成靠譜。
沒見李确聽到姜層岚沒事,有事的是他前夫的時候長舒了一口氣嗎?
李确同樣注意到了裴姿手腕上,戴着和他差不多的、看起來不像是用來紮頭發的橡皮筋——男人勁瘦有力的手腕上,有一道比他更猙獰的、經年累月的傷痕。
是什麼不言而喻。
見李确盯着自己的手腕看,裴姿正想着要不說點什麼打破這微妙的尴尬氣氛,車子已經停了,他們到洲際酒店了。
于是裴姿隻是匆匆說了句:“嗐!東亞創傷。”
然後就和李确快速地從不同車門下車。
兩個外貌極其出挑的男人,像兩尊殺神似的,大步匆匆往洲際酒店裡走。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綠化帶裡,正在蹲議員出軌八卦的小報狗仔,看着自己剛剛拍到的李确的照片,整個人茫然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