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持續烹煮,石鍋中沸騰的鹽水在高溫中逐漸蒸發。
高懸穹頂的太陽緩緩西方傾斜時,積底的鹽水徹底煮幹了,顆顆分明的淡黃色晶體附着在鍋底與鍋壁,好似那晶瑩剔透的鑽石,在陽光下閃爍着細碎的光點。
石鍋溫度還沒降下來,花時安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拿着事先準備好的竹片充當鍋鏟,沿着鍋壁邊緣小心翼翼地刮下一層鹽晶。
鹽水倒入石鍋前用棕片過濾了一遍,但煮出來的鹽晶依舊有些雜質。淡黃色鹽晶略有些粗糙,顆粒感明顯,像粗一點的砂礫,與花時安吃過的食鹽相差甚遠。
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味道。
花時安撚了幾粒鹽晶,伸出舌尖輕輕一舔,醇厚的鹹味與微微的苦澀瞬間在齒間彌漫開。
齁鹹,微苦,味道無限接近粗鹽,不過仔細品嘗還能嘗到一點淡淡的土腥味。
“怎麼樣怎麼樣,是鹹的嗎?我們成功了嗎?”
除了花時安還有三個人圍在石鍋跟前,一臉期待的蘭,神色凝重的簡,頂着一腦門汗的山。
從鏟鹽開始,他們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直到花時安親自品嘗鹽晶,蘭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追問。
與生存息息相關的鹽,花時安沒有賣關子,他将盛着鹽晶的竹片遞到三人面前,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當然是成了,你們看,這就是粗鹽。雖然有點苦味和土腥味,但混在食物裡應該吃不出來。”
“來,你們嘗嘗。”
單憑一潭水就弄出了鹽,這也太神奇了!
獸人們大喜過望,頓時笑出了聲,而後紛紛伸手在竹片上撚起一大撮鹽,迫不及待地品嘗。
當吃野果呢,那麼大一撮!花時安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鹽晶一粒不漏地進了獸人嘴裡,他們滿是喜悅的臉頰頓時變得無比扭曲。
“哎呀我好像吃多了,好鹹!”
“呸呸呸,這也太鹹了,比鹽石還鹹。”
姐弟倆被鹽晶齁的直皺眉,趕忙退到旁邊吐口水。
而同樣眉頭緊皺的山卻沒有吐,梗着脖子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齁,花時安下意識擰了下眉,擔憂地看向他,“鹹就吐掉,咽下去做什麼,不嫌齁的慌?”
山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頭,咧着嘴嘿嘿傻笑,“還、還好,不鹹,鹽來得不容易,不能浪費。”
聽到這話,剛把鹽吐掉的蘭小臉一紅。
看着石鍋中那薄薄一層鹽晶,簡眸中喜悅淡去,愁容盡顯,“哎,鹽雖然是煮出來了,但這量也太少了,半個下午就煮了這麼點,不知道夠不夠吃一頓。”
“這可是鹽!”蘭瞪了弟弟一眼,有理有據地反駁道:“煮食物的時候放一點鹹味就行,你還想當野菜吃?再說我覺得這鹽比鹽石更鹹更有味兒。”
花時安點點頭,笑着附和道:“量确實不多,兩口鍋刮下來估計也就一把鹽。但和蘭說的一樣,這可是鹽,兩鍋水能煮出這些鹽已經不少了,含鹽量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含鹽量高比什麼都強,橫豎不過是耽擱點時間,多煮幾鍋的事兒。潭中鹽水又不是用一點少一點,它底部有泉眼,正源源不斷地往外滲水,往後隔三岔五讓人過來煮一煮,部落就有吃不完的鹽。”
“那還等什麼,趕緊幫忙呀。”蘭越聽越興奮,俯身地抓起竹片,朝愣在一旁的簡和山招招手,“下午才過了一半,咱們快點把鹽弄出來,趁着時間還早繼續煮!”
“好!”
“來了。”
兩個獸人齊齊上前幫忙。
刮鹽、濾水、添柴……隻剩四人的亂石灘重新忙碌起來。
這一忙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夕陽西下,天色漸暗。
天快黑透了,最後兩鍋鹽水煮幹,花時安和蘭趕忙用竹片刮下鹽晶,全部裝進竹筒中。兩個獸人則聽從花時安的安排,拿空竹筒舀水潑石鍋,幫助滾燙的石鍋快速降溫。
剛搬了新家,又有了食鹽,今晚應該能吃上一口熱乎食物。但必須把最大的兩口石鍋弄回去,不然……沒東西煮。
石鍋溫度還沒徹底降下來,外出尋找食物的大部隊回來了。嘈雜淩亂的腳步聲以極快的速度逼近,花時安一擡頭,一群人愣是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卷着落葉灰塵争先恐後地沖下斜坡。
人高馬大的獸人跑在前面也就算了,那撒丫子狂奔,夾在幾個獸人中間的瘦弱中年男人是怎麼回事?是他認識的木族長嗎?
花時安驚呆了,等他回過神時,木族長和勇已站在了面前。
一秒都不帶歇的,木族長顫顫巍巍朝花時安伸出手,上氣不接下氣道:“鹽呼呼……鹽呢?煮、煮出……出來了沒?”
手抖如篩糠,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知道的他要拿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拿速效救心丸呢。花時安不敢耽擱,趕忙喚了一聲蘭:“快把鹽拿給族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