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槿安從書房回到院中,看着空蕩蕩的小院,有些意外,人呢?
葉槿安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院中的人,幾乎都聚集在廚房,因為,他們都聽聞了,今日少夫人要親自下廚。
“等一下 。”葉生随機拉住了一個院中灑掃的人,“少夫人房中的人呢?”
小丫鬟并未說話,伸手遠遠地指了指耳房處,兩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
耳房後面,緩緩升起一縷縷黑色的濃煙,且看那勢頭,似乎越來越嚴重。
不到片刻,那黑煙就幾乎将整個耳房後面的上空都覆蓋了,葉生驚叫出聲:“公子,你後院失火了。”
……什麼叫自己後院失火了。
葉槿安極力忽視掉葉生這句話的歧義,快步朝着耳房後面趕去。
主仆二人一路來到小廚房處,人還未上前,就已經“聽取咳聲一片”。
“咳咳,少夫人,這柴火是不是加多了呀。”連霜一邊咳嗽,一邊替辛願盯着,那表情凝重地像是生怕一個不注意這小院就沒了。
葉槿安眯着眼,在濃煙中穿梭了好一陣才在一堆被熏得黢黑的人中将辛願認了出來。
“阿願,這是在幹什麼呢?”
辛願聞聲擡頭,在竈火旁仔細摸索了半天,才從鍋竈間薅出兩個勉強能看的團圓餅遞給他。
“呐。”
葉槿安看着手中有些辨認不出的東西,疑惑問,“這是?”
一旁的柒柒小盆友看了眼那幾坨隻能勉強看出圓形的東西,默默地别過頭,此刻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勸主子親自做團圓餅實非良策,正在反思。
“這是…”辛願的聲音有些猶豫,“團圓餅?”
葉槿安低頭,蹙眉,這一團看起來實在不像是能吃的。
辛願一聲不吭,看着這玩意,着實不想承認這是自己做的。
一旁的小柒看着兩人,猶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氣,“這是主,額,少夫人給您做的團圓餅。”
葉槿安垂眸,看着盤中有些烏黑的團圓餅,伸手将眼前的人從滿是黑煙的廚房中拉了出來,這一下,才算是看清了她今日的模樣。
她眼眸微亮,衣袂翻飛,原本葉槿安便覺得辛願這般面容,如同谪仙一般,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如今倒是被這黑煙熏得多了幾分煙火氣。
葉槿安輕笑着,從他手中接過團圓餅,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愣,葉槿安手指從辛願得手背劃過,帶着絲絲涼意,他似乎向來如此,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指尖總是有些微涼。
他拿起團圓餅,輕輕咬了一口。
"阿願做的,很好吃!"
辛願聞言,心情大好,隻是這喜色還未上眉梢,就聽得葉槿安在一旁輕聲歎息。
“隻是,以後還是莫要做了。”
葉槿安一言,仿佛激起千層浪,當下便有數名受害者發聲表示贊同:
“對對對,咳,咳咳,還是莫要做了。”
“咳咳,這等活計,日後還是交給老奴來便是了。”
“少夫人若是真在意這份心意,咳,大不了盛出來這道工序交給您,一樣的。”
或許是因為節日的氛圍,又或許是因為辛願這份團圓餅做得确實太過好笑,總之,當下幾人歡聲笑語,就連一向冷漠寡言的壹也露出些許笑意,氣氛格外融洽。
辛願看了一眼幾人,再低頭看了看葉槿安手中的餅子,确實是醜陋了點,并且看這樣子,吃了指不定竄稀腹痛啥的。
“夫君,這個餅子,還是不吃了吧。”
辛願尴尬笑笑,想要将餅子拿回,可剛伸出手,便見身旁那一襲青衣之人眸光微斂,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
葉槿安果斷将握着餅子的手收到身後,輕笑着出聲:“怎麼?阿願這會兒才想起擔憂你夫君嫌棄你的廚藝嗎?”
此話一出,四周猛的安靜下來,卻不到片刻,不知是誰最先笑出了聲,四周又開始充斥着對于辛願此舉的笑聲。
辛願看向葉槿安,他剛剛那是在,打趣自己嗎?辛願有些不确定。
那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那個總是溫潤守禮的他,此刻正眉目含笑,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胸口處,忽然就一陣揪痛。
這個人,他縱然年少時就繼承家業,縱然肩負着整個辛氏的重擔,可他内心深處,依舊住着那個開朗的二十歲少年,他也喜歡,這般輕松地與人玩笑的。
辛願想,若是這樣的話,今日這份團圓餅,做得倒也劃算。
……
度佳節,人團圓,
品佳釀,共清霄。
這是東臨城常常流傳的一首童謠,說的就是團圓節,這團圓節主要的活動就是賞月品酒,所以今日院中的晚膳刻意提早了些許,又做得比較清淡易消化,大家都等着晚上一起賞月吃團圓餅呢。
辛願還是第一次過團圓節,看着大家忙前忙後的準備着吃食點心,葉槿安在一旁書案前執筆繪畫,書案邊的小幾上還放着自己剛才做的團圓餅。
他似乎當真覺得那餅子好吃,此刻已經吃了大半了。
此情此景,辛願忽然就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正在作畫的葉槿安忽然筆鋒一轉,手腕如遊龍般落下最後一筆,随後,置筆,擡眸,将畫紙放到一旁陰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