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他會看不慣這些亂七八糟的擺放,但沒由來地他沒有一點兒排斥心理,甚至于腦子裡蹦出一個不算清晰的場景畫面來——
溫暖的午後,一個女人推門進來,打斷了少年的話,少年立馬嚷嚷說:“江女士!你不知道進屋要敲門嗎?”
“我知道啊,我也知道敲了門,就看不見這麼混亂的房間啦!”女人叉着腰進屋,站到他們面前,“來吧,我的兒子們,十分鐘把屋子收拾整齊!”
“十分鐘!?!AI都沒沒這麼快吧!不服,我要上訴!”
“在想什麼?”江時璟在他面前放下水杯。
他的聲音也打斷了池硯的回憶,那些本就像是被霧氣遮掩的畫面像是被一捧水沖散開了。
池硯抿了下唇,“你的椅子上總要放幾件衣服才舒服。”
說得很輕,但都被江時璟聽了去。
江時璟怔了片刻,拎起外套穿上,“是。小時候養成的壞習慣,改不了了。”
房間内安靜了一會兒,江時璟長長呼出一口氣說:“剛剛那通通訊結束我不太高興。維爾先生總記不得我的名字,他會叫我迪恩,會給他的好友介紹說我是迪恩·維爾。不過這不是我的名字,所有記錄在案的名字都是江時璟。”
“江女士很會起名字。”池硯說,“為何你姓江,我姓池?”
江時璟挑了眉,看來剛才池硯愣神那會兒想到的挺多,“我也不記得了,你慢慢想。”
“那你說點其他的,挑能說的。”池硯微揚下巴。在特戰隊八年,他從未去過誰的房間,若要說點什麼,一般都是通訊直接發命令消息,或者在公共區域。
這是第一次,來得很突兀,沒什麼理由,隻是突然知道蔺柯·維爾是江時璟父親,有點震驚,也想知道自己在其中的關系牽扯。
不過想到那一幕之後,内心倏地平靜下來,他感覺自己願意待在這個房間裡,想聽江時璟多說兩句。
“行,給你一杯芷葉水行嗎?”江時璟問道。
池硯看向自己面前的水杯上,江時璟立刻端起來往邊上的供給口走,“白水是待客,芷葉水是給弟弟。”
池硯眼睫輕扇,“謝謝璟哥。”
“恩,不客氣!”尾音揚得厲害,滿滿的得意。
芷葉水,是用芷葉柏的葉子泡的水,味道偏苦,但對身體很好。
“那會兒我身體不好,必須喝這個,不好喝,但習慣了,後來還會自己上山上去摘葉子,不過我爬不了樹,總是哥哥上。”
“哥哥很厲害,就是滾一褲子的泥,回去會被狠狠罵一頓,偶爾還會被罰做家務,但哥哥總是丢給我做,他說是讓我鍛煉身體,但這樣做了之後,哥哥又會被罵一頓。”
不難聽出來,江時璟是用第一人稱說的池硯的視角。
池硯的眸光從低垂的眼眸洩下,落在他自己的手背上,饒是屋内光過分明亮,也掩蓋不住那抹光。
就像那些吵吵嚷嚷的日子總是明媚得令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