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來自“老父親”的糾結。
最後他在池硯含笑的眼神下,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了些小江元帥的雷厲風行。
溫安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聽了故事又慢慢睡過去的池硯,不由得笑起來。
“這也算是彌補了一點小時候的睡前故事。”溫安呢喃着說。
這一回池硯沒有睡多久,在第二天夜裡,觀月潮的時間,他又醒了過來,還十分有精神勁兒地道了聲“晚上好”。
溫安很驚喜,笑眯了眼,“晚上好,小硯。”
“璟哥又買了花,今天的杜德還是一樣的熱鬧。”
“臭小子,醒了先看他的消息是吧?”
池硯笑笑,“您用這種老成的語氣說話還是很違和。您真的不會變老嗎?”
“誰知道呢。”溫安道,“你想他的話,可以叫他來看看你,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很好,雖然最近瘦了一些,但還是很帥。”
“不了。”池硯眼裡的笑意沒散,可說出口的話不容拒絕。他轉了話題,“一年了,您一直在這兒嗎?”
“恩,其他人來不了,我不敢走,一直守着你。”
“為什麼來不了?”
“小江元帥天天盯着你熟悉的所有人人的行動軌迹,現在權限又高,就連勞倫斯出差的進出港時間地點信息他全都有,勞倫斯跟我投訴幾次了,上個月還直接在系統裡做了投訴報告,說再有下次,他将起訴江時璟元帥對個人隐私的侵犯和騷擾。”
池硯笑出了聲。
池硯似乎真的要好起來了,他清醒的狀态保持了整整一天,身體各方面的數值都非常好,還吃下去了一小碗流食。
一年間隻靠着營養液維持生命,整個人瘦了好多,不見陽光,皮膚白皙得沒了生命力。
會慢慢好起來了。
然而在三天後,雙月星月潮褪去,池硯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昏睡,唯一好的是他昏睡間有反應。
盡管像是在做噩夢。
不安,冷汗,還有無盡的呓語。
醫生打入的鎮定劑也沒能起什麼作用,溫安隻能握着他的手。
這一次的長時間夢魇持續了十三天。
再醒過來時池硯竟然是能夠起身坐起來了。
池硯說:“人的身體真的很神奇。”
是啊,他一次次突破極限,又一次次活了下來。
他是奇迹。
這天之後池硯才開始了真正的休養,幾乎是活動自如,隻是累得很快。醫生檢查過後表示他隻是營養不良,身體虧空造成的體力不支,俗稱有點虛。
醫生見他本人聽見最後一句的一言難盡,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以他的身體根基和恢複能力來說,養個三五月估計就大好了。
也算是可喜可賀。
池硯算了算時間,也就是下一次月潮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當面收下江時璟送給他的花。
池硯努力複健,身體沒再出現意外狀況,他按着自己做的訓練計劃,體能也在逐漸恢複,溫安便安心地往外飛了幾趟,出面處理一些工作。
他已經很小心地避開了江時璟的信息捕捉渠道,但到底是讓那小子聽到了一點風聲,追到了歐維瑟斯。
溫安無語到向池硯告狀,甚至開口勸池硯再晾他兩三年。池硯聽得好笑,這一笑讓溫安更氣了,将勞倫斯拉進通訊頻道,開啟了三方會談——
溫安企圖是二對一,可勞倫斯沒這麼幼稚。
不過勞倫斯顯然對江時璟也是有些意見的,話題始終繞過江時璟,有的沒的扯了一堆。
池硯太久沒感受過這樣的氛圍了,也跟着東一句西一句地問。有那麼一瞬間池硯覺得自己話挺多的,而且有些像以前纏着迪克·布蘭登說話的樣子。
總之最終三方各聊各的,亂七八糟。
無厘頭通訊場面後沒幾分鐘,溫安發布了全星際直播講話,向星際公民們彙總這一年多時間戰後的恢複情況。
池硯看了直播畫面,溫安實在和剛剛告狀的形象相去甚遠。
溫安做彙報的時候,勞倫斯和池硯還挂着通訊。
勞倫斯說這場彙報早該做的,被溫安拖到現在。
池硯點點頭,能明白溫安是為了讓他看的。
不然換個背景的事情就算在他的病房也能做直播彙報。
從外界來說,或許會認為厄星這一戰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但确實他并沒有這麼看重這份“意義”,憤怒也好,疼痛也好,永遠都留在他的内心,并不會因為戰争結束、基爾·喬的死亡而消散,沒有結束。
不過他還是很認真看了,打算記住在他面前難得正經的“父親”。
直播彙報結束後沒多久,池硯就聽溫安說江時璟進不了歐維瑟斯,轉頭去了特戰隊基地度假。
度假的消息還熱乎着,特戰隊的戰隊頻道開始了哀嚎。
某前隊長不當人,變着法折磨他們。
頻道裡跟報菜名一樣一個接一個說着訓練項目以及強度。
池硯輕笑,這強度确實有點不做人。
不過等他歸隊,這些訓練任務也都會有的。
頻道裡的對話吐槽沒停,漸漸演變到了一些成人話題,倒是也不露骨,隻是非常非常嫌棄江時璟罷了。
比如璟哥欲求不滿。
比如璟哥配不上他們家池隊,自己都不下場訓練,說不定哪天就被他們池隊掀翻在床,反攻為勝。
又比如等池隊回來他們一定要發個公告,禁止江時璟踏入特戰隊基地一步!
他們清楚江時璟作為元帥是沒在特戰隊頻道裡的,但他們似乎忘記了現隊長在。
現隊長甚至調出了他們的訓練記錄挨着看,不過沒有出聲幹擾。
距離下一次月潮還有一個月,他選擇繼續當個隐形人,至于聊天記錄,秋後算賬好了。
現在的池硯已經完全恢複了,按他自己的感覺,身體力量較之前有增強,不過醫生們還是建議他控制,以免超負荷。
最後這一個月他停了常規訓練計劃,專注測試各方面的力量适值和他本人的真實體感。
除此之外,他每天要做的事便是去山崖邊待上一陣,這裡能非常清晰地看見山下的小木屋,他順便讓人在這一片種了些雛菊。
之前,池硯覺得這一年多的時間并不算漫長,畢竟隻是幾覺的功夫。
但最後這一個月,分别的日子真正具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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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溫安給他發了張截圖,是系統内江時璟的假條。
池硯:「謝謝爸」
池硯算着時間,帶了一捧雛菊下山回家。
對。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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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小硯。”
池硯倒是沒想過相逢的場景,這在他的認知裡很難。
但确實也很意外江時璟竟然會哭。
他慌了一瞬,才笑道:“璟哥,不哭,我沒事,我還活着,我還記得你,我還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