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發脹模糊的眼睛,有些渙散地掃視着面前這陰暗至極的房間。
大時間穿越副作用好重,我難受的喘不上氣來。全身發麻,如無數螞蟻順着背脊而上鑽進空隙,衣服黏連着我汗濕的後背,我扯了扯粗糙的衣角,坐正一些靠住欄杆休息。
這破替身又給我傳送到哪裡去了……
我扶着腦袋,聽着旁人此起彼伏的哭聲和奸笑直犯頭疼。
嘈雜的環境對于剛剛通過替身能力來到這個世界的我來說,就是當頭一記重創。
看着眼前這封的嚴嚴實實的木籠子,我伸手扯了扯木欄,很結實,沒有松動。
挂在外面的鐵鎖嘩啦嘩啦的響,看來除了外面開鎖,沒有出去的法子。
籠子旁的地上有個小水灘,我挪了挪,在水潭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黑色長發,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眉目含情。面容不似西方人般立體,但也眉目清秀——這次回溯的身體與我原本的模樣相差無幾,隻是白皙的脖子上被人烙下一個類似五角星般的烙印。
觀察了下周圍的人,年紀或大或小,身上都鎖着鐵鍊,似乎都是奴隸。
“不好意思,我睡了一覺忘事了,請問今年是幾幾年,這是哪?”我打着哈哈裝作蒙圈地問籠子右邊的女人。那個女人神經兮兮地上下打量我,小聲地說了一句:“1878,倫敦。”
“好的,謝謝。”時間地點準确。我本想躺會緩解下副作用,但我左邊的女人一直在接連不停的鬼叫。
本來穿越時空就頭疼的要死,那個女人還止不住的悲鳴,嘴裡碎碎念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
我實在忍無可忍,朝着她的方向用力踹了我的籠子一腳:“别吵了!”
女人仿若未聞,對着空氣連連磕頭——看起來是真的瘋了。
算了,我也不是那種欺負老弱病殘的壞種。我靠着籠子緩和着情緒和穿梭時間導緻的頭疼,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逐漸清晰的視線裡映出忽明忽暗的光影,細細觀察後,我才看清那是籠子的縫隙透出的燭光。
晦暗髒污的狹窄角落裡擠着整整齊齊的木籠子,空氣中充斥着難以言喻的味道,挂在斑駁石牆上的是一如豆般的搖曳的油燈,前方人群的黑影被拉的細長,人們手裡拿着大堆籌碼,臉上浮着眈眈逐逐的笑。
籌碼間劈啪作響的聲音引得我頭痛欲裂,額間血脈膨脹,一陣陣的抽痛,此起彼伏的聒噪聲音刺激的我有些混亂,一時間連我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看景象,能猜到這是個地下賭場,而我成了待宰的羔羊,随時都有重開的風險。
我蜷在小小的牢籠裡,惡狠狠地戳着手腕上的替身表盤。
你可真是好樣的,穿對了時間和地點,卻成了沒人權的奴隸!
它不是個智慧型替身,根本不懂主人的憤怒,隻能安安靜靜呆在我的手腕上,表盤巴巴地看着我。
要不是為了振興種族的大業,誰幹這苦差事,回溯幾億年去尋找一個叫迪奧·布蘭度的人。
簡直是宇宙中找塵埃一樣。
可偏偏他就是我們暗之一族重回世上的關鍵人物,為了不再忍受寂寞,作為末裔的我必須要堅持下去。
是的,在屬于我的世界線裡,全世界就隻剩下我一人了。
而讓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名叫普奇的神父。
但脫離世界法則的我沒有毀滅,我成了獨自一人,一直流浪第一萬年時,我通過一片隕石碎片獲得了能夠回溯的替身能力。
那隕石又是魔石,可以引發替身能力。
起初,替身隻能将時間回溯至一周前,随着熟悉,又可以回溯到一年,十年……最後,幾乎可以随意回溯。
遺憾的是,暗之一族生活在史前,遠遠超出能力範圍,我沒辦法直接回溯。
替身可以學習并進化。我發現了這點。
于是,我便有了個振興種族的念頭。
找到一個可以令全世界替身進步的人,在其中創造一個可以操控全世界物質的替身使者,讓他把流放在外太空卡茲拉回來。
如果是天才卡茲,他便一定有辦法振興種族。
這是我的第127次回溯——沒錯,我已經失敗了126次!期間恐龍對噴三體人,外星人棒打哥斯拉,嗎喽占領珠穆朗瑪峰……等等這些離譜的局面都誕生了,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人長得什麼樣,隻知道名字叫迪奧·布蘭度!
而這次,替身醬也沒有放過我。
開局天崩,從奴隸開始的倒黴的生活,呵呵。我無語地坐回角落,
“……啊!”
“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想着逃跑?!”
耳畔傳來女人尖細的叫聲和男人的粗話,引得我回頭注目。
視線裡,一個男人抓着一個女奴隸的頭發用力往牆上砸,一下、又一下,力道極重,毫不留情,哪怕牆面鮮血淋漓都不停手。
身邊的奴隸們紛紛捂住了眼睛。
而周圍沒有任何一人上前幫助,有的隻有戲谑和冷漠。
奴隸——沒有人權,任人魚肉的存在,即使死去也無人知曉。
他們不會餘有良心給不能帶來利益的人。
相對的,越廉價的東西,就會越讓人毫無顧忌的使用。
就如眼前,那個活活被砸死的女人。
或許下一個,就是我。
想到此,我打了個哆嗦。
簡直自己吓自己,我才不要用這樣痛苦的辦法死去!
現在的第一目的就是要從這裡逃出去!絕對不能在這裡死掉!
我還在觀察周圍,那些在賭桌上的賭徒們逐漸停下手裡的動作,齊齊盯着邊上逐漸走來的男人,竊笑着耳語。
“诶,來了來了!”
“就等這一刻了。”
“嘿嘿,看今天能帶幾個奴隸回家。”
衣裝得體的男人走上了居中的小台子,清着嗓子大聲道:“咳咳,各位賓客,接下來是拍賣時間。”他故意停頓片刻,手一揚,對準了堆在一旁的奴隸少女們,“這是本賭場特意從各地買下的奴隸,各有特長,長相美麗,各位可以自由買賣,一金币起!”
随着他激昂的聲音,下面那群賭瘋的人也高聲呼喊起來。
有酒鬼、賭鬼、毒蟲、流氓、犯人,甚至看都不看不過來,常人或許覺得惡心,可在我心中卻隐隐激動。
這裡全是符合我條件的人渣,或許能碰運氣。
但是現在,我得等待那個拍賣員帶着我上去,趁着這個時候逃跑。
但等得我昏昏欲睡,都沒等到有人選我離開。
“怎麼都喜歡金發碧眼的姑娘……”我喃喃自語,心中不快,黑發黑眸在倫敦沒有市場嗎?
我伸了伸腿,靠在籠子裡打算小憩一下。
隻是剛閉眼,一陣混雜在胡言穢語中的淺淺腳步聲從前方漸近。
我有些好奇,但沒有睜眼。
大概是巡視有沒有人逃跑吧。
不會有人願意來這奴隸區,烈性傳染病才席卷過這醫療和衛生極差的倫敦,這裡充斥老弱病殘,所有人都是敬而遠之。
懶得睜眼了,養精蓄銳吧。
可腳步聲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我的籠子前,像是注定一般,我在他停住腳步時睜開了眼——
一雙近乎血色的紅棕色眸子淡漠地看着我。
明明隻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眉眼卻透露出異于年齡的成熟冷靜。
他穿着發舊的襯衫,金發與奶白的肌膚相映襯,是典型的倫敦臉,五官立體,眼鼻深邃,一雙紅棕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目光裡全是涼薄。
我本還在好奇他在看什麼,他卻先一步開了口,聲音稚嫩卻充滿睥睨,“伊蓮娜……在這裡做任人宰割的奴隸,是你的報應吧。”
他念着我籠子外挂着名字的牌子,一字一句,幾近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好像我們曾結過仇,事實是我并沒有見過他。
我心生疑惑,開口問他:“什麼報應?”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對着我的籠子啐了一口,冷笑道:“抛棄那麼久,還妄想在這裡重獲價值?”
抛棄?
我還在咀嚼他話裡的意思,餘光瞟到他的手指穿過縫隙,指縫裡閃爍着不明顯的寒光——
“!”
牢籠狹窄躲閃不及,雖躲過對向我喉嚨的襲擊,但臉頰還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老娘得來不易的白淨小臉!
我捂着臉蛋,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孩子,“在地盤上殺未售出的奴隸,小兔崽子想跟我一起死?”
“怎麼會。”他湊近了臉,稚嫩的臉上滿是恨意,“我絕對不可能跟發臭發髒的賤奴葬在一起。”
血珠子從指縫中滴下,放下手,手心一片刺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