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聲音,暴風雨轉動頭雕,想起之前自己還沒有看完的書,在此之前還有很多等待她處理的會面申請和物資分發安排。
想到這自己的中樞處理器又開始酸痛。
“我可能先會休息一會吧……然後再去處理白天剩下的事情。”看向書桌上的摞成小山的數據闆,暴風雨歎了口氣,後台設定好鬧鐘後拿起最上面的一件,細細掃去居然是一篇短詩。
了然是誰的手筆,她突然想起似乎很久沒和震天尊聊過了,也不知道他在卡隆的角鬥有沒有讓自己受傷……
又想到當時觀看角鬥現場的畫面,自己的次級油箱又是一陣抽搐。
“好吧……那我就随便找點樂子吧。”
“現在出去可不是什麼好選擇,”暴風雨不贊同地看向她,微微蹙眉,“要是你被鐵堡警衛隊的人捉去,我估計還得動用點關系才能把你接出來,小飛機。”
“安芯吧主教大人——之前我和鐵堡那幫條子也算是鬥得有來有回了,他們那些招數……”毒蜘蛛發出一聲嗤笑。“我早就摸透了。”
熟知毒蜘蛛不安分的性格,要是自己不讓她随意走動,她也會找準機會開溜。暴風雨疲憊地擠出一團氣,揮手讓她離去。
“……那還是得盡量繞開鐵堡警衛,記得披着教袍,别太引人注目了。”
房間裡難得隻剩下她一個人,太陽落山後的藍調時刻給高塔腳下的教堂蒙上一層靛色薄紗,她從數據闆中挑挑揀揀一些重要的事項處理,暫時退掉一些不必要的見面,從一些文件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到議會的上層應該是剛剛經曆了一些交屆變動。
難怪他們會對教會這段時間動作頻繁,原來是已經開始隐隐不安了,害怕自己無法再繼續掌控接下來的局勢嗎?
她拿着電容筆的手指不由自主用上些力氣,目光掃到那張從Altar宅中帶出的為數不多的家族合照,長久注視着溢光和暴風雪的面甲。
許久她收回目光,看向教堂長廊中的晶燈。
無論怎樣……她必須堅持下去,至少為了自己的家人,至少不讓溢光和暴風雪走上她的路。
暴風雨閉上光學鏡,雙手交疊放在書桌上支住下巴,靜靜休息片刻。
明天早上除去日常禱告外并沒有什麼安排,算得上稍微清閑,這幾天因為鐵堡警衛隊駐守的原因,聲波雖然還留在鐵堡,也無法得到教堂的實時動向,唯一目前還能了解到情況的就是……震蕩波?
呃……好吧。
想到那個一周能換掉三次塗裝的,性格可以說是開朗到有些過于熱情的議員,她有些犯難,對于自來熟的機子,自己是有些束手無策。
「暴風雨!!你怎麼不告訴我教堂裡都是警衛隊!?我現在被堵在大廳門口完全沒地方躲!!再不來的話我真的要被捉走了!!!」
她就知道。
接到毒蜘蛛的内線後,暴風雨又是一陣歎氣,這一天裡發生的事情也未免太緊密了……
迅速披上長袍離開高塔,她順着長廊往主廳的方向去,大堂中已經陸陸續續有鐵堡民衆走入,安靜地開始祈願,警車在敞開的側門和正門都安排了人手,毒蜘蛛想要離開,就得上到二樓再從職員通道去往後巷的小門。
但是站在大廳後門處的警車正和警衛隊隊員說話,估計是在囑咐些安保工作,這樣一來就藏在人群中的毒蜘蛛如果想要從樓梯去二樓,就得在他的眼皮下摸過去。
還真是把一個有些無從下手的麻煩交給了自己……還是她對那架紫色小飛機太縱容了?
不容得她再想下去,警車似乎已經率先注意到她,朝着暴風雨微微颔首。
“晚上好,主教大人,目前情況沒有任何異常,暫時未發現可疑人員。”
“如此我便安芯了,”她在兜帽下的嘴角略微翹起,“如果有任何疑問都可以随時詢問荷茲或者魁星,也可以直接問我。今夜是第一次守夜,所以來的居民會稍微多一些,有勞你們了。”
說完這一切,暴風雨倒是安靜下來,靜靜看着一盞盞黃藍交織的焰燈被挂起,一些被父母帶來的,還處在磨合期的幼生體從一旁悄悄打量着她,發覺她溫和的目光後又害羞地縮回頭雕。
“冕下……可能有些突然……我芯中确認仍有疑惑,不過這無關工作……”
破天荒地從這位做事一絲不苟的警長面甲上浮現出困惑來,“自很久前起,鐵堡的警衛隊逮捕了很多私自販賣低價未經許可的能量塊,售賣給無法從正規商店購買的群衆,但是……”
他頓了一下,平日裡鎮定自若的聲線居然有一些顫抖。
“我們将違反商販逮捕後,一些苦困于生活物資的群衆也完全失去了補充來源,”警車看向教堂中正誠懇許願的人們。
“我開始懷疑——我所堅持的,恪守的……是否是真正的公義。”
暴風雨繃緊唇,微不可及地歎息一聲。
“有時候我們都會因為各種原因做出違反本芯的舉動,或來自壓力,或苦于現狀,但是任何時候我們都必須謹記。”
“也許在權力之前,我們或許不可違抗,但是即使處于這種環境下……我們也不能夠推卸自身。面對信仰,切記,不可推說這是無奈之舉。”
暴風雨的光學鏡中露出不可撼動的堅韌 ,随後她卻軟和了神色,再次露出溫柔的笑容。教堂大廳中的暖光在她的衣袍下打出一層柔光,流暢的裝甲反射出如同晨曦一樣的色彩。
“有的時候也不必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警車……逼入無法後退的現狀中。有時候,留有餘地,也會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