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賀晙被一個電話叫走。他回房換好衣服,下來時範思雨才剛吃完。
“晚上早些休息。”他朝她叮囑,一邊扣上袖扣。銀質袖扣有些卡頓,他擺弄了兩下,還是松着沒扣上。
“我幫你?”範思雨站起身。
“不妨事。”說話間已經扣好了。賀晙又朝她看了眼,才回身走出門。
範思雨一直等尹牧歌的回信。看了眼時間,八點多。她在一樓晃蕩了片刻,還是換了鞋,去沙灘上走走。
此時夜色倒還好。一輪彎月高高挂着。遠處有燈塔,閃着攝人的光。範思雨漫步在沙灘邊,看着大海,瞥見下午爬的山崖。此時正是漲潮時分,她緩步走上山崖,這次看底下的海面,倒沒下午見時的深遠了。
海面上漲了許多。夜漸涼,風拂來都是涼意,甚至有點冷。她隻穿了件薄的短袖連衣裙,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觸之冰涼。
忽然身後有急促的聲音。她扭頭看,兩束手電光直射進她的眼。
“你是什麼人?站着别動!”底下人用蹩腳的中文喊着。
範思雨聽出來了,是巡邏的保安。她趕緊答複了。
保安見是她,松了警戒。
“小姐,那麼晚了,不要爬山崖了。”保安有兩位,一位站前面的伸出手,示意她下來。
範思雨想剛剛的舉動可能令他們誤會了。她站在懸崖邊,裙裾飛揚的樣子,确實有“想不開”的嫌疑。
她下了山崖,朝兩位盡責的保安道歉。她隻是逛逛,并沒有其他意思。
兩人還不放心,一定要護送範思雨回去。直至她進到了别墅,兩人還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範思雨上到二樓,影音廳裡有聲音,門也沒關。她看到了周姨的後腦勺。
“周姨。我回來了。”她朝後腦勺打了個招呼。
周姨聽了喊住她,問她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不了。我還有點事。”
周姨朝轉身的範思雨喊了一句:“你是不是和賀晙吵架了?”
兩人最多算争了幾句,算不上吵架。範思雨隻說沒有。“為什麼這樣問啊,周姨?”
“嗐。”周姨擺擺手,從裡面走出來。“原先聽賀晙說,他晚上有個宴會,吃了晚飯會帶你去。”
“噢。他沒和我說。”範思雨實話實說。
“但看吃飯時,他也沒生氣的樣子。”周姨還在苦思。
“周姨。”範思雨打斷,“他沒邀請我。不要多想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問周姨那麼晚了還不休息。
“我等賀晙回來,晚上是酒會,怕他要解酒湯什麼的。”
範思雨随意聊了兩句就想回房了,又被周姨喊住。
“什麼?”她已經走上三樓,把頭從樓梯上探出來。正問着,手機響了起來。
“算了。你接電話吧。我去樓下等賀晙就行了。”周姨又擺手,關了影音廳的燈。
電話是尹牧歌打來的。此刻正是她的課間空餘時間,看完了範思雨發來的電郵,她簡單地評價了一下,并讓範思雨繼續做下去。
“我這邊和張老師讨論一下。如果你這部分可以,就當個結尾吧。這個項目拖得太久了。你一個人呆那裡我也擔心。”尹牧歌說完,頓了頓,“那個棒槌有煩到你嗎?”
範思雨一愣,繼而想到她說的“棒槌”是賀晙,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看來是沒煩你。那我放心了。”
下午兩人還抱了會兒。但她不想和老師說太多隐私的事。
“成吧。希望你馬到成功。”尹牧歌說完,便客氣地挂了電話。
範思雨失神了一瞬,聽到筆記本電腦有響動,立即又神思回轉。
賀晙怎麼會是個棒槌,他聰明得厲害。晚飯前的對話,是因為她沒有妥協,所以賀晙沒有進一步的邀請。如果她那時候松動了,可能晚上要穿上美麗的衣服,當他身邊的一朵花出現。
想到這裡,範思雨不禁扭了一下自己的小臂,吃痛感襲來,腦子也清醒了大半。
還是不要被眼前一時的挑惹而迷失自己。她是來這裡工作的,不是來找前男友複合的。
翌日。範思雨在餐桌上見賀晙的面色不錯。昨晚他雖然回來得晚,鬧了些動靜,但應該沒喝醉。
賀晙很少喝醉,戀愛兩年,她隻見過一次。喝醉了他就窩在床上睡覺,不嘔吐也不胡言亂語,乖得像隻寵物貓。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當時他就說——不能接觸太多的酒精,容易損傷腦神經。然後表情呆愣着,像每次做完愛放空的那幾分鐘,嘴微翹着,眉毛下挂,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裡。
不過面前這位現實裡的賀晙,此刻并沒想象中的呆愣,反而問範思雨怎麼了,臉紅成這樣。
“有嗎?”她驚醒,趕緊喝了口豆漿。
“有。一直盯着我看。”他也喝了口豆漿,發現空杯了。“周姨,我還要豆漿。”
周姨從廚房端了一壺出來,問賀晙頭還暈不暈,昨晚的解酒湯應該很有效吧。
“嗯。不暈了。”他動作緩慢地給自己倒了杯豆漿,喝了一口又說“好燙”。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範思雨見他還是有酒後的“症狀”,口不擇言地問了聲。
“昨晚沒辦法,溫晏的爸爸在度假村,要和他碰面。”賀晙已吃完了早飯,隻呆坐着等豆漿涼。
範思雨記得溫晏是地頭蛇的兒子,既然地頭蛇來了,當然是要接待應酬。她呐呐地應了,又說吃完了,要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