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頂的黑玻衣櫃沿牆而立,裡面整齊陳列着按場合分類的高定禮服裙,酒會款、下午茶款、紅毯款,每一件都像藝術品般被妥善安置。
岑姝還有整整一面牆的玻璃鞋櫃和包櫃。
各種限定和稀有皮的包包也都被妥善收納,還會定期請奢侈品養護專家上門來給的愛包們做養護。
衣帽間中部擺着一張自帶保險櫃的智能中島台,同時也是首飾櫃,需要指紋才能解鎖。
台面上擺着Baccarat矩形水晶花瓶,插花也很講究,由高級花藝師每周上門設計更換。
前兩天正好更換過花材,伊莎貝拉重瓣百合、牡丹菊、綠朱蕉和冷色調的楠木相思搭配,在瓶中錯落有緻。
這裡最寶貴的還是她的首飾櫃,内置搖表器,高珠限定腕表都擺放在絲絨首飾盒内。其餘都是一些日常佩戴的首飾,胸針、項鍊、耳環等等,至于那些傳承百年的古董珠寶,則都珍藏在保險櫃裡。
岑姝在衣櫃裡挑挑選選,看到一件波點挂脖連衣長裙,腰身是魚骨收腰的設計,裙擺外層的半透明薄紗承載波點,有一種朦胧美。
這是某小衆設計師的限定款,當初一上架她就相中了。
換好衣服,她又順手從包櫃裡拎起一隻超級Mini包,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名副其實的“小廢包”,但也不影響它的可愛。
岑姝做好造型,才剛走出衣帽間,就聽到小宜誇張地“Wow”了一聲:“Stella,我之前都沒有看你穿過波點元素的裙子。”
确實,這種經典元素最難駕馭。
但此刻的岑姝——
一頭微卷的長黑發垂落下來,挂脖的設計露出白皙的天鵝頸,每一個波點都随着步伐輕輕躍動,反倒有一種赫本的味道。
門鈴聲适時響起。
小宜抱着Clara,“肯定是先生到了!”
“你就在家裡和Clara玩吧。”岑姝走到玄關處換好鞋,又對小宜說:“對了,我剛才順便訂了刺身拼盤,有你愛的三文魚腩和天婦羅塔塔,你多吃點。”
小宜感動得要冒眼淚,“Stella…你自己去約會,還要給我點外賣。”
“打住。”岑姝有些無奈,忽然看着小宜,無比溫柔地笑了笑,“我很快就回來了!今晚你要陪我看恐怖電影哦。”
小宜:“…………”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岑姝最後又摸了一把Clara的狗頭,才拎着包往玄關外走。
鐵藝門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正背對着她,站在柔和的暮色裡。
梁懷暄今天居然沒穿西裝?
岑姝調整了下表情,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散下的長卷發随着步伐微微晃動。
她在離那人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故意輕咳一聲:“你有大門密碼,怎麼不上去找我?”
男人聞聲轉身。
岑姝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不知為何,今天傍晚的港島天空格外絢麗,橙紅色的霞光潑灑在天際,将眼前人的身影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四年過去,他似乎還是沒怎麼變。
眼前的男人五官精緻漂亮,模樣極為出衆,濃密的睫毛低垂着,眼尾的那一顆淚痣依舊溫柔。
溫擇奚看着她怔忡的表情,輕輕笑了:“Stella,是我。”
岑姝看到眼前的人,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消散,方才莫名的雀躍一寸寸被壓回了心底。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大畫家。”岑姝一時間還有些晃神,忽然明白過來,語氣平靜:“原來明德新來的美術老師是你?可陳院長怎麼……”
溫擇奚聽到“大畫家”這個稱呼,笑容有些苦澀,“是我特意拜托院長瞞着你,想給你一個驚喜。”
可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是驚喜了。
溫擇奚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聲音低低的,“我在明德長大,在悉尼也夠久了,還是想回港島發展。”
一陣微風拂過。
溫擇奚望向眼前的人,像中學時間看過的無數次那樣。她的臉上褪去了生澀的嬰兒肥,五官愈發精緻旖麗。
“那很好啊。”
“Stella,你過得好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出聲。
話音剛落,溫擇奚忍不住輕笑出聲:“是挺好的,你什麼時候和我說話也這麼客氣了?”
“……畢竟,很久沒見了。”
不是四天,是四年。
“對。”溫擇奚看着她,語氣故作輕松,“我回來之前,還聽别人說,你要和梁家那位聯姻了。”
“……”
“以前我們在崇德書院讀書的時候,你那時候說的最多就是讨厭他了。”
“是真的。”
溫擇奚的笑意僵在唇角,“什麼?”
“聯姻的事,是真的。”
“……為什麼?”他像是沒聽清,怔怔地看着她,“有人勉強你嗎?”
是她爺爺,還是她哥哥?
“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岑姝垂下眼睫,聲音很輕,“而且,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我現在也沒有那麼讨厭他了。”
溫擇奚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抽離。
恰在這時,前庭種的一棵栾樹樹葉緩緩飄落,輕輕落在她的發間。溫擇奚幾乎是本能地擡手,想要替她拂去——
可岑姝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
與此同時,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賓利後座車窗無聲降下了半寸。
男人交疊着雙腿,倚靠在後座,金絲鏡片後的眼眸晦暗不明。
卓霖也看向那一棟白色的歐式建築。
那兩人對立站在栾樹下,暮色将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青石路面上交疊成一幅畫。
“先生,餐廳那邊…”卓霖聲音不自覺地壓低,試探性地問了句。
梁懷暄靜靜看着不遠處的這一幕。
良久,輕輕扯了下唇,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