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流眼底閃過不甘與不舍,擡手握住胸前的吊墜。
他對盛冬翎和楊昧說:“你們聽我說,我能給你們争取一個機會,或許能對屏障造成一個缺口。但這個缺口通向哪裡,我不知道。或許能回去,或許通向的是另一個禁區。”
楊昧疼得鼻涕眼淚直流:“桓隊,你呢?”
桓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
吊墜是一件兇級寄遺物,是他的老師和黃金鎖鍊一起留給他的。
一但捏碎,其中蘊含的巨大能量就會沖擊屏障,但使用者會跟着一起死。
老師說過,不希望他有機會用到它,但如今迎來了使用的最好時機。
桓流手指摩挲着吊墜溫潤光滑的表面,嘴角微勾,沒有說實話:“我當然跟你們一起,你們準備好,我現在就——”
他的話音一滞,因為他看見盛冬翎沖了出去,沖向了六層的樓梯方向,沖向了那些正滑行而來的區域主宰肢體。
這個插曲,讓他捏碎吊墜的動作停下來。
她在做什麼?!
她會正好碰上那些含有本原力量的肢體,它們從她身旁經過帶起的風,都會将她撕碎!
王正誠咆哮道:“豬猡,别做無用功了,你逃不掉的。”
說完,身體上菌褶蠕動,黃綠液體滲出,菌絲噴射,構成了一張大網蓋向盛冬翎。
盛冬翎的眼睛,卻隻看着混雜在滑行肢體中的一樣事物。
那是之前消失的鐘馗之手!
王正誠居然自己将它吸引過來了 !
難道她當時決定替換,導緻鐘馗之手從根源上,替換了鬼臂,占據了這個“身份”。
于是,當王正誠要收回殕孽分離出去的所有肢體時,鐘馗之手也被收回了。
王正誠的底牌,即将成為他的喪鐘。
但,太慢了,等不到那條手臂自行滑行過來,大家都會被王正誠轟殺。
她唯有主動加快進度。
轟!
兩側的牆壁被菌絲擊碎,劇烈沖擊下,盛冬翎在地上滾了七八圈,身上全是切割出的傷口。
王正誠充滿了嘲弄:“我說過,你逃不走的。”
盛冬翎搖搖晃晃,強撐着站起來,沾滿鮮血的手,正握着一條土陶色手臂。
王正誠眼底的譏諷更甚:“竟然敢碰區域主宰分離的本原力量,自尋死路。”
說着,他探出菌絲,就要連着盛冬翎一起,将那條手臂卷回來。
突然,他身體一滞,猖狂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菌絲被那條手臂掐斷了?
怎麼可能!
盛冬翎肩頭聳動,撫過那條捏着手決的土陶色手臂,放聲大笑起來。
“你想要,那我就給你吧。”她将鐘馗之手舉起,做出一個棒球投手的準備姿勢,“讓你看看到底是誰在自尋死路。”
話音一落,土陶色手臂淩空抛來,一路上所有的菌絲全部粉碎落地。毫無障礙中,鐘馗之手落到了王正誠身前。
王正誠陡然後退,鐘馗之手卻像受到磁極吸引的磁鐵,直直往他身上吸附。
“這到底是什麼!”
王正誠暴怒,用其他鬼臂抵擋。
鐘馗之手五指如鷹爪,迅雷不及掩耳的鉗住其中一條鬼臂。
啪!
鬼臂折斷,仿佛被捏爆的番茄,漿水四濺。
王正誠臉上浮現出驚恐:“你——”
鐘馗之手已經抓住了他剛收回的BOSS大腿。
咔擦咔擦。
大腿骨震裂成無數段,像一灘爛肉滑落到地上。
接着,鐘馗之手一拳轟擊,穿過了數條附着在他背上的鬼臂,将它們硬生生拔了下來。
王正誠想要回擊,但他就像巨浪中的小船,無法反抗,隻能任人宰割。
其他人驚掉了下巴。
在他們眼中,盛冬翎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讓區域主宰的一條手臂窩裡鬥,摧枯拉朽的轉換了戰局。
之前無法抵抗的主宰之軀,現在如面團一般任那手臂随意揉搓。
他們甚至看見鐘馗之手輕輕一捏,幾十根血管就成了粉末。
王正誠的慘叫響徹整棟樓:“我計劃了兩年,我明明已經成功了,為什麼會這樣,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鐘馗之手突然伸進他的腹部,轉動了一下,抽出來時,已經捏住了一顆布滿菌絲的胃袋。
啪叽。
胃袋被随手扔到地上,關嵇殘破的心髒從裡面滑出來。
王正誠雙目赤紅地望向衆人,慘叫變成了慘笑:“你們以為自己安全了?錯了,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安全,一群生活在假象中的豬猡,連自己被蒙騙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導師,我才是追逐真理的英雄——”
他的脖子被鐘馗之手捏住,聲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鐘馗之手将他從殕孽的身體中拔出。
由于他隻剩一個頭部沒有和BOSS融合,被拔出時,脖子以下的皮肉所剩無幾,隻有一顆完整的腦袋,以及搖晃的白森森骨架。
王正誠被随意扔到地上,臉上還凝固着詫異與驚愕。
他的腦袋在地上滾動了一圈,被關嵇殘破的身體擋住。
他看見關嵇渾濁擴散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恐怖的模樣。
他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說,生機徹底消亡。
一時,整個六層隻剩下一片死寂。
桓流緩緩轉頭,看向盛冬翎,眼神莫測:“你——”
盛冬翎卻打斷了他的話,指向賈昊:“他在做什麼!”
隻見被衆人忽視了的賈昊,不知何時竟然撿起了關嵇的心髒,目光還在地上四處尋找。
盛冬翎猜到他應該在找黑匣子,心中警鈴大作。
剛要提醒桓流他們,就見賈昊手上突然用力,啪地捏碎了心髒。
血肉化為粉塵,被他周圍的飓風卷入。
“他在容納關嵇的超凡本原!”桓流突然一震。
“不好,關嵇的那顆心髒,不隻有他的超凡本原,還有區域主宰的詭異本原,賈昊這樣做不但會讓自己失控,還會影響整個禁區——”
他話音未落,地闆開始劇烈搖晃,本就在戰鬥中被損壞的天花闆上,鋼筋一根一根翹起,無數碎石轟然落下。
整棟樓搖搖欲墜,樓體開始傾斜,門窗破碎牆面脫落,仿佛即将坍塌。衆人因慣性倒地,眼看就要被天花闆淹沒。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盛冬翎腦海中響起。
【當前區域主宰本原消亡,暫無新的區域主宰替代,禁區即将陷落。】
盛冬翎瞳孔收縮,身體立刻做出反應。
她拼命抓向不遠處的鐘馗之手。盡管這條土陶色的手上還串着一串胳膊大腿。
但她要的就是這些被殕孽分離出去的肢體。
【已吸收含有原血的BOSS身體。】
下一刻,那個剛出現的空隙中,巨大能量波動潮水般朝盛冬翎湧去。
咚!
她仿佛聽到一聲沉悶的巨響,顱内是醍醐灌頂的清醒。
她感覺身體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啊啊啊,她死了嗎!”
“這輛車怎麼沖人行道上了!”
“喂,120嗎?五環路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貨車失控撞上了人行道,現場有一人受傷。”
“她好像已經死了。”
畫面變換,睜眼是晦暗天穹,身體四分五裂的痛楚不似虛假。
“你是誰?”
“我是神國意識。”
“我好痛。”
“你的生機已經斷絕,隻有用禁區内的原血,不斷修複神國,才能修複你自身,以延續生命。”
“從今往後,你與神國綁定,神國破,你亡。你亡,神國破。”
畫面再度變換,她站在禁區的屏障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
“為什麼進不去?”
“這個禁區的屏障規則被幹擾,它現在排斥非原生者進入。”
“那麼,我還有多長時間可活?”
“21天。”
她經過幾日的掙紮,終于做出的決定。
“這個騙局隻有連我自己都騙,才能鑽了規則的漏洞。你能幫助我嗎?”
“代價将是遺忘你蘇醒後的所有經曆,你将陷入危險。”
“我知道,但隻有這樣,我才能以真實住戶的方式,欺詐屏障的規則,進入這棟樓尋找原血。”
藏于腦海深處的畫面逐漸消退,盛冬翎的雙眼從茫然、震驚到恍然大悟。
這半個月的平靜生活,本就是她的一場欺詐。
她是棋手,她也是棋子。
神國意識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次吸收原血含量:4滴。】
【總量達到5滴,神國通道正在開啟中。】
一股巨大的能量從虛空中爆發而出,如勢無可擋的巨浪,沖擊了着周圍的一切。
除了盛冬翎以外的人和畸屍,在這股推力之下全部騰空。
轟隆!
即将陷落的禁區仿佛被推開地海水。
一座殘缺的、坍塌的、破舊的、高聳入雲的台階展露在她眼前。
【神國通道已為你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