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點，整座城市在雨後的潮濕空氣中沉睡。程今将車熄火後，沒有急着下車，坐在駕駛位上，隔着擋風玻璃看向高聳入雲的制片公司大樓。樓頂仍有幾盞燈亮着，仿佛黑夜中一簇燈火。
後排的制片助理劉倩揉了揉眉心，打破寂靜：“程姐，你已經幾天沒好好睡過覺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程今語調平靜：“把公司内部的人心安頓好，比我休息更重要。”她打開車門，任由夜風灌進車廂，冷冽的空氣瞬間驅散睡意。
“副導演段林被我停職之後，劇組雖暫時穩定，但那份錄音爆料又搞得人心慌。”她語氣裡隐約透着疲憊，“我必須去看看夜裡公關那邊情況怎樣。”
劉倩心中五味雜陳，隻能默默跟随。
1
進了公司頂樓辦公室，唐夕（公關負責人）已等在那裡，神情倦怠卻精神緊繃：“程姐，你可算來了。對家那邊又發出部分新的錄音片段。”
程今聽罷，擡眼看着她：“說具體點。”
唐夕将平闆推上來，屏幕上是一條微博熱搜的截屏。某娛樂大V貼出一小段音頻，背景嘈雜像咖啡廳，能隐約聽到趙敏說：“……如果繼續惡化，董事會不願再投錢，我們也沒義務陪你冒險……”
短短十幾秒，就讓人對臨川基金的态度浮想聯翩。唐夕神色凝重，“他們先放出這截，斷章取義特别厲害，但仍能表明趙敏有意撤資。”
程今望着那波動的音頻條，眸光冷沉。對方把錄音當武器，一點點釋放，先讓大衆猜測，後再伺機放出後半段。她深吸口氣，轉向唐夕：“我們必須第一時間澄清，還要讓導演、演員做正面表态。”
唐夕點頭：“我已準備好了公關稿，說錄音僅是内部最壞情況設想，不代表正式決定。可這次公衆似乎不太買賬。
程今将平闆合上，靠在桌邊略一思索：“那就隻能拿出更多實際拍攝成果，繼續穩住内部，别讓員工自亂陣腳。趙敏那邊，我會讓她出面解釋，這麼一來外界才不至于瘋狂猜測。”
劉倩一旁補充：“問題是現在輿論發酵快。咱們聲明還沒發半天，又有人說看見有員工請辭，懷疑劇組已面臨崩盤。”
“劇組内部遲早知道錄音，”程今深吸口氣，“先将拍攝計劃加快，讓大家看到我們動作不停。你跟導演、美術、服化那邊溝通，加點補貼、福利，别吝啬了。”
唐夕微皺眉：“董事會那邊同意嗎？”
“顧不了那麼多。”程今言簡意赅，“讓他們先穩下去再說。我們隻有四五天時限，再不果斷就真得完。”
見她如此強勢，劉倩和唐夕都同時點頭：“好，我們馬上去落實。”
2
次日清晨七點半，程今沒合眼就直接去片場布置。當她看完夜戲收尾場景，剛回辦公室樓層，還沒坐穩，一位前台小姑娘慌忙跑來：“程制片，有位梁總說是投資方的負責人，到樓下說要見你。”
程今皺眉，大資方還沒搞定，小資方也來湊熱鬧。她立即往電梯方向走：“帶他上來。”
梁總到達頂樓會客室時，表情很緊張。一見程今，他便開門見山：“程制片，我昨晚看到錄音那段，我原本就投資得不多，這樣下去能不能回本都難說了……你說怎麼辦？”
程今示意他坐下，淡淡道：“我們拍攝沒中斷，基金也沒正式撤資，您着急退就等于半途棄船。”
梁總猶豫着：“可那錄音聽得真啊，臨川那麼大的資金都……”
程今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卻仍禮貌克制：“錄音斷章取義。趙敏前幾天還承諾繼續給我們時間，否則我也不會不斷加碼拍攝。您若棄投，我也不攔，可違約後果得您自己承擔。”
梁總看她态度堅決，神色閃爍：“那……行，我再觀望幾天。”
送走他後，劉倩在後面輕聲：“這些小資方被錄音一刺激就慌了，真是愁人。”
程今面無表情：“讓他們慌。能留就留，留不住就放。不過記住，違約賠償要算足，讓别人不敢輕舉妄動。”
劉倩輕輕“嗯”了聲。
3
中午時分，導演楊學甯找上門來，表情無奈：“有幾個服化和場務鬧着要離職，我勸了一圈，人還是不踏實。”
程今坐在辦公椅後，合上手裡資料：“讓他們來見我。”
不多時，三名員工進來，一臉防備地站着。有個服化骨幹率先說：“程制片，對不起，可咱們這錄音……聽得明明白白，基金要撤就撤，我們沒安全感。”
程今沒有直接斥責，語氣卻冷靜又強硬：“你們的工作，我都有看在眼裡，給你們付相應薪水、福利，從沒少過一分。現在你們選擇走，我也不會強留，但得簽一份解約協議，後果包括進業界黑名單的風險。要麼留，要麼走。”
三人面面相觑，沒料到她如此果斷，也猜她真下得去手讓人背黑鍋，被列入黑名單後很難再找好工作。其中一位弱弱問：“可……萬一呢？”
程今擡眸：“你覺得我會讓這種事發生嗎？我既然敢整頓，就說明我還有牌可打。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就好好幹完；若不信，就簽字走人，别磨蹭。”
三人互相對視幾秒，最終歎了口氣：“那……我們留下吧。”
見狀，程今面色才稍松，語氣也稍顯和緩：“很好，你們不會後悔。”
他們走後，楊學甯走進來，苦笑：“你這一套軟硬兼施，還算管用。”
程今頭也不擡：“要想讓外界看到我們沒動搖，内部必須先别散。”
“我知道。”楊學甯看她連口水都沒喝，“你也悠着點，否則身體先扛不住。”
她淡淡一笑：“還撐得住。”指尖卻不自覺輕敲桌面，似在不斷給自己暗示。
4
當天下午，按照公關計劃，沈宴利用拍攝空檔錄了一組劇組日常短片。在視頻裡，他親切地問燈光師最近工作狀态，服化組正在忙着手裡服裝修改，還有導演與美術組忙于搭景，場面繁忙卻秩序井然。
程今路過時鏡頭拉近，她随口對攝影機說：“我們每天都在有條不紊拍攝，希望大家給我們點耐心，看作品說話。”
視頻完成初步剪輯後，沈宴在個人賬号發布，文案輕松卻堅定：“給關心《暗潮》進度的朋友看看我們真實一面，沒有傳言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