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仙門大比,我想參加。”
這話一出,溫一盞瞬間愣了一下。
他在昆侖山這些年躺的明明白白,隻要能坐着絕對不站着,能不出力的事,他絕對不會插手,更對所有比試和試煉都沒有興趣,平日裡在修為提升上也不算盡力。盡管那些别人求之不得的劍訣心法都在他腦海裡,可他的信條便是凡事隻花三分力,得過且過即可。
但小師妹不是,她和他是不一樣的人。小師妹一入昆侖便不分寒暑地勤學苦練,修為幾乎是飛躍着提升,隻是因真陽峰與外界少有來往,沒有人知道他的師妹是如何耀眼。從那年的雪地廢墟裡,江漁火把手放在他手心開始,他便一直守在真陽峰,看他的小師妹一點一點淬煉成鋒利的劍。
藏在刀鞘下的寶劍,終究是要展示在世人面前了麼?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她不要那變得那麼鋒利,隻做個平凡的逍遙仙人,在真陽峰無憂無慮就好。
溫一盞心情忽然就低落下去,他唇邊的笑意僵住,“可惜,師兄不能陪你一起去。”
仙門大比每五年舉辦一次,由昆侖、天阙和三大仙門世家輪流舉辦。這次的大比在天阙山,遠在中洲東極。而墨玉江的祓禊少則一月,多則月餘,天阙的大比就在這個月底,他趕不及。更重要的是,一想到她會站在比試場上被無數道目光注視、好奇、議論……會有許多人來跟她結交,她或許也會回應那麼一兩個人,溫一盞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江漁火知道他有任務在身,沒想過要他陪着,但聽到這話還是心頭一暖,唇邊牽出笑意,“師兄不必擔心,等你從墨玉江回來的時候,或許我已經在真陽峰了。”
如果賽程不出什麼意外,幾天之内就會決出最終勝者。
這次天阙拿出來給拔得頭籌之人的獎勵,是一隻降靈木。降靈木生于幽冥水域,色黑而沉,能通導天地靈氣化為己用,威力極大,看着隻是一截木頭,實際卻是不折不扣的殺器。當然,能通導靈氣的東西自然也能通導邪氣。
江漁火從器譜上看過這種木頭的介紹和圖像,若她沒有猜錯,當年賈黔羊手上拿的那隻鸠杖,就是降靈木所制。而降靈木因為生長于水中,還有一個特性,即是它們之間特殊的溝通方式,能不受距離所擾,感知族群所有個體的位置,傳遞信息。
這樣一來,若是她能拿到一隻降靈木,便能追蹤到世上所有降靈木的位置。
無論要走多少路,花多少年,她一個一個找過去,總能找到賈黔羊。
為此,即便是拼上所有,她也要去試一試。
溫一盞稍稍打起精神來,“你的劍法我有數,自然是不用我擔心的。不過大比每五年就有一次,一次不能取勝,後面還有無數次,你才入仙門不久,可千萬不要争強好勝,勉強自己。”
溫一盞隻當她是練得一身劍技,想要去試試鋒芒。
江漁火面上點頭應是,心裡卻很清楚,沒有後面一次了,每次的大比獎勵都不一樣,對她來說,這就是唯一一次。
回去的路上,溫一盞走在前面,絮絮叨叨地叮囑師妹出門在外要帶些什麼,注意些什麼。
“那些人一個個心眼多得很,師妹你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若是遇到煩你的,你就拿劍把他趕跑,還記得師兄教你的那招吧?”
“還有啊,不要讓人家知道你的額玉是用來壓制熱症的,那些人都壞得很,會專門找你的弱點。”
“這一趟去得遠,該帶上的仙丹符咒還是要有一些的……”
江漁火一開始還在聽,後面便琢磨起了方才的劍招。
“師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師妹……”
“江漁火!”
江漁火被這一聲喊回神,才發現溫一盞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正一臉不高興地看着自己。
“怎麼了?師兄?”
溫一盞搖頭,“算了,說了你也聽不進去,還是我幫你收拾吧。”
這一收拾,便發現了江漁火多出來的一條手帕,靛青的帕子,上面繡着竹節。
隻一眼,溫一盞就知道這不是江漁火的東西。
向來神采奕奕的星眸一暗,溫一盞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他狀似無意間撚起那塊上乘的布料,臉上挂着笑,“師妹這次下山,看來帶回來不少好東西。這塊手帕看着不錯,師兄正好缺一塊,不如就送給師兄吧?”
江漁火正爬在書架上找書,聞言轉頭,想起那塊帕子還沒洗,斷然拒絕,“不行,那是淩霄峰那位師兄的手帕。”
溫一盞手不由攥緊了。
江漁火:“他隻是臨時借我,後面洗淨了還要還給這位師兄的。你若是想要帕子,我此次下山給你帶一塊便是。”
江漁火隻看了一眼,便繼續翻檢書冊,顯然對這帕子并不在意。
溫一盞悄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若是,若是……男女定情的那種東西,他定要去剮了淩霄峰那小子!
還好不是。
“不知道靈霄峰那位師兄叫什麼名字?”溫一盞又問。
江漁火從書冊中擡頭,想了一會兒,“林……林無妄,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啊,原來是他啊。”溫一盞眯起一張笑臉。
“師兄認識?”
“當然……認識,都是熟人。”溫一盞皮笑肉不笑,手一揣,帕子便到了他的懷中,“師妹,這帕子師兄先收着了,改日我順道替你還了。”
江漁火也覺得挺好,既然是他的熟人,交給他去還再好不過,省的她跑一趟。
直到溫一盞的背影消失了很久。
江漁火從書冊中擡起頭來,她忽然想起來,溫一盞馬上就要返回墨玉江,他順哪門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