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想法在走到校門口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門衛攔住了段浦生,懷疑的眼光上下掃視,啧了一聲,質疑道:“我怎麼沒在學校看見過你,你誰?!”
段浦生撓了撓頭,和人群中的葉阮征對視上,他道:“我是新來的老師。”
門衛指着段浦生,将人逼得離學校遠遠的,他不信道:“真的?你不會是裝的吧,現在老多傻子裝老師了。”
段浦生盯着走進去的葉阮征,他自信道:“我真是。”
門衛靜靜看着他,拿起了他的警棍和電話。
……
段浦生站在巷子裡,他叉着腰,擡頭看着能頂兩個人的圍牆,冷笑一聲。眼見他手腳利落的翻牆進去,雙腳落在草坪的時候,被紮傷的小腿隐隐作痛。
他走進八班門口,意外的看見羅朝陽、胡飛揚等人都到齊了,與之出現的,還有和葉阮征聊天的餘蓮,教室裡喧鬧聲不斷。
胡飛揚和章秋意翻着試卷,羅朝陽在最後一排轉書,和站在門口的段浦生對視,一臉疑惑,停下轉書的手,一巴掌呼了同桌的肩膀問門口是誰,那些學生對段浦生的存在不甚在意,一切平和自然。
上課鈴聲一響,班主任從辦公室走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段浦生,他推了推眼鏡,問道:“你是新來的老師?”
段浦生點頭,側身讓班主任走進去,班主任懷疑的目光在段浦生身上停留了片刻,轉身進教室開始講課,教室裡書聲朗朗,段浦生站在門口,看着胡飛揚的背影和所有人陌生的眼神,他垂眸,掩下心底的疑惑快步往樓上走。
樓上正在上英語課,隔着窗戶,段浦生看見蔣有成等人,他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熟練拿起書來,直到下課結束,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接觸了段浦生,他們平靜跟段浦生對視,陌生的眼神,悠然自若的行為,在蓮花鎮按部就班的過日子。
很平常的一天,甚至可以說很平淡的一天,段浦生的存在像是蓮花鎮偶爾住進了一戶外地人,縱然有潛藏的危機,這種情況更像是蜉蝣随意的遊離。
“哥哥。”餘蓮出現在段浦生的面前,短袖下的手臂還有青紫色的疤痕,眼底依舊溫柔,娴靜的神态莫名安撫了段浦生不安的心,她溫聲道,“你來啦。”
“你的肩膀?”
“小問題,比起這個,哥哥,一定要記得我們晚上的約定哦。”餘蓮不甚關心的甩了甩手臂,反而提起雨夜那天的約定,她開心道:“還有,晚上,我有一個東西要還給你。”
“好。”段浦生應下,他剛應下,便見餘蓮朝葉阮征的方向走去,他輕輕拍着餘蓮的肩膀,見人疑惑的看他,他将找到的藥膏從口袋拿出來并道,“藥膏,對肩膀的傷疤有點點用處。”
餘蓮看着藥膏,伸出自己的手臂,段浦生打開了蓋子,她取出一些塗抹在上面,後面她揉着傷口,笑出聲,柔聲道:“謝謝你。”她說完,招手作拜拜。
下午的時候,段浦生在學校的角落碰見了葉阮征,也許是因為靠近學校垃圾處理站,很少有同學會經過那邊,這個小男孩似乎在哭,窩在角落裡,恨不得縮進影子裡。
段浦生走上前,屈指點了點葉阮征面前的陰影,葉阮征看見他眼前的手指,身體一抖坐下,當他顫抖着身體看見來人是段浦生的時候,原本害怕的神情突兀變得疑惑,他道:“老師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嗯,我是新來的老師,對這邊還不太熟悉,想問問一些情況。”
“哦”葉阮征點了點頭,他問道,“您問。”
段浦生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與葉阮征有些熟絡後,他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有聽到廣播台播放的樂曲,那首鄉謠很好聽,但裡面的内容,我覺得好像在說一些事情,方便的話,我想知道你在什麼情況下,寫的那首歌?”
葉阮征面色一變,明明看上去如此緊張害怕,眼神卻突然浮現出期待的樣子,他想要說些什麼,忽地抓住段浦生的手腕,他道:“老師,我說了,你會救我們嗎?”
“我們?”段浦生安撫葉阮征的情緒,他繼續問道,“是橋頭雨夜的命案嗎?”
“對,也不對,我想說的,我太害怕了。”葉阮征聲音很輕,他正要傾訴自己的心事,在那一刻,羅朝陽等人出現在了這個角落,他們随意一笑,葉阮征洩了勇氣,不住的喘氣,随後猛然一跑,離開這裡。
而葉阮征的消失,他們平靜看着段浦生,并沒有多關注,擺擺手也跟着離開。
一直到下午,都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段浦生自言自語:“是因為身份牌?”
段浦生準備前往餘蓮出事的地方。剛到,巧合的事情發生了,餘蓮和那個葉阮征出現在那。他們似乎發生了什麼矛盾,葉阮征連連擺手,神情慌張坎坷。
葉阮征結巴道:“我,我以為你死了呢。”
餘蓮淺淺一笑,盡管是很溫柔的笑容,神情卻很悲傷,她笑道:“你那麼多你以為,怎麼不在他們活埋我的時候以為我死了。”
“我,我。”葉阮征遲遲說不出話來,他抱住自己的頭蹲下,過了好久,痛苦道,“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沒人會幫我們,他們甚至覺得我在撒謊。”
“在這裡就能解決嗎?”
“我,我不知道。”葉阮征身體發抖,不敢擡頭和餘蓮對視。
“總不能一直不知道吧,明知道,他們不會後悔。”餘蓮蹲下,手臂上的傷痕沒有好轉的迹象,她輕聲道,“一直這麼下去,一直折磨我?”
葉阮征沒有回答,又一次沉默。
一輪皎潔圓月在雲層中穿梭,時常隐沒于參差雲層之間,清冷明亮的月輝傾灑蓮花鎮,幢幢樹影遮掩,終是月輝清晰明亮,照見了溪邊小道,常見一盞昏黃燈籠,風裡來雨裡來,天亮來天黑來,仔細一瞧,是一位阿婆彎着腰打着燈,白日找夜裡找,找她親親孫女兒,找她日思夜想的蓮兒。
“蓮兒,蓮兒。”
餘蓮看向阿婆的方向,喃喃道:“阿婆。”
按照約定段浦生将阿婆扶回家,阿婆起初警惕拒絕,直到聽到餘蓮的名字,她顫顫巍巍地仍由段浦生扶着回家,到家的那一刻,烏雲密布,又下起了大雨。
段浦生邁出去的腳步停留在門口,看着這場雨他若有所思,伸手接過,雨水在掌心聚成紅色的一小團細聞,還有一股血腥味,他輕聲道:“血雨。”
一把雨傘從門縫中出現,那位年邁的阿婆将雨傘遞給他,待段浦生接過那把雨傘,阿婆立馬把門關上了,段浦生撐開雨傘,在離開之前,他輕聲說了一句:“謝謝阿婆。”
雨紛紛,段浦生撐着傘回到橋頭岸邊,葉阮征已經離開,潮濕的土壤禁锢着瘦削的餘蓮,她此時乖巧的坐在草坪上,水草穿進腳腕鑽入水底,入骨的傷口刺眼,硬是沒喊一句疼。
段浦生道:“餘蓮。”
餘蓮擡起頭,黑發遮住了她的臉,偶爾露出的一雙眼睛,血紅占據了整個瞳孔,見段浦生平靜的臉龐,她笑了笑,慢慢蠕動自己的身軀,将一張卡牌遞給段浦生,她溫聲道:“哥哥,不要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