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解長庭輕哼一聲,坐在床上随口道:“來吧,給我紮辮子。”
段浦生誠實地說道:“我紮得很醜。”
解長庭想到了茉莉那兩條一長一短的辮子,點了點頭:“我知道,紮醜了會罰你。”
段浦生挺想紮成烏斯玉昨天的對稱辮子,又想晚間茉莉頭上的兩團球球,可他知道自己的技術有多差,最後隻小心的分開柔軟的發絲,一收一紮,綁了個低馬尾。
解長庭去了洗漱間,看到段浦生紮的馬尾,在人等待審批的視線中,輕笑一聲。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輕彈段浦生的額頭。
“走吧,今天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在意。”
兩人下樓,和孩子們一排一排有序的站着,崔鮮花的鈴铛一響,開啟了這一天的晨歌。
福利院的晨歌是那首《陽光總在風雨後》,孩子們唱了好多遍,從生澀到熟悉。
“陽光總在風雨後,
烏雲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動,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
陽光總在風雨後,
請相信有彩虹,
風風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會在你的左右。”
段浦生跟着唱完整首歌,鈴铛丁零當啷響,蔣老師也掐準了時間在廚房烙好了雞蛋煎餅,拉開小食堂的椅子坐下,一時默不作聲。
“蔣老師早上好,謝謝您做的早飯。”
“蔣爸爸好~”
“謝謝老師。”
諸如此類的話,小食堂響起了一層一層交疊的稚嫩童聲。
等蔣老師把雞蛋煎餅和牛奶發到段浦生這裡時,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分為珍惜和感謝對蔣老師說謝謝。
眼見着大家将碗裡的飯吃得幹幹淨淨,一個一個拿着飯碗去靠牆的水池排隊洗碗,水龍頭冷水嘩啦啦沖在水池,捧着碗擠了幾滴洗潔精搓洗,崔鮮花的鈴聲适時響起,自由時間出現。
香樟的葉子突然落了大半,不少紅絲帶落在地上。
趴在鐵門的孩子們看着一個個行人經過離開,孩子群裡突然傳來一聲:“樹爺爺實現願望啦,實現的是誰的願望?”
一個叫正勇的孩子跑得飛快,他迅速撿起了地上的紅絲帶,眼睛恨不得貼進絲帶裡看,眼睛眨巴,一個字一個字分辨上面的話。
明白過來紅絲帶上的意思,他瞪大眼睛,灰蒙蒙的眼睛突然亮起駭人的亮意,立馬道:“茉莉和我們一樣,她哥哥才不會接她走!”
“你什麼意思?!”聞一鳴沖上去搶過紅絲帶,看到上面的内容面色一冷,他收起紅絲帶塞進口袋裡,反駁道,“你理解錯了,上面的意思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正勇辨認聞一鳴的模樣,大聲道:“你誰?你才來幾天,你有我們了解?”
聞一鳴冷着臉,認真道:“就比你們了解,這紅絲帶上是許願嚴柏哥回家開心,哪裡提了不帶茉莉走,你怎麼笃定嚴柏哥不帶茉莉,她是嚴以茉,他們兩個是一家人!”
正勇一時沒說話,他又撿起了另一條紅絲帶,看到上面的内容,直接展開給周圍的小孩們看,又怕像聞一鳴這樣的孩子反駁,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讀出來。
“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幸運,我有了一個哥哥。”
正勇在人群末尾看到沉默的茉莉,他搓了搓手,指着茉莉大聲道:“茉莉,原來你也是被爸爸媽媽抛棄的小孩,嚴柏哥哥根本不是你的親哥哥。”
茉莉抱着木偶,木偶的臉上又變回原來的藍色眼淚,她看了一眼紅絲帶沒有反應,視線停在地上那些沾滿泥濘的時間都比正勇手中的要多的多。
正勇攏起地上那堆紅絲帶,一扔抛,孩子群裡瞬時抱緊了紅絲帶,他們抱得緊緊的,沒讓紅絲帶再次落到地上。
風一吹,他們掀開紅絲帶,窺探起了曾經許下的願望,諸多許願爸爸媽媽來接的願望,還有很多一眼看去就知道在思念父母的話語,但字裡行間,紛紛道明,茉莉是和他們一樣的孩子。
密密麻麻的童聲在小菜地唱起了合唱,圍着茉莉想要問東問西。
lucky從孩子群裡擠了進去,小小的臂膀将茉莉護在身後,他對紅絲帶的落地有過一瞬間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拿光明福利院的規定堵住這早已明晰的悠悠之口。
“你們違反了規定,我要告訴鮮花媽媽罰你們。”
正勇才不聽這規則,他張大嘴,氣道:“我又沒說錯,為什麼不能說!大家都是爸爸媽媽不要的小孩,你也是!”
lucky握了握拳,抱緊佩琪道:“鮮花媽媽說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有爸爸媽媽,他們很愛我們。”
“崔老師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不長老師這樣,我見過她。”正勇抹了把眼淚,他大哭大喊,“她是黃皮,才不是崔老師白得像燈泡。”
“我看見媽媽了,她晚上常來哄我睡覺,她的聲音是最好聽的!”
孩子群沉默了一會兒,嗚咽的哭聲響起,紛紛讨論起來。
“我也見到媽媽了。”
“我聽到媽媽唱的歌了,好聽。”
“媽媽長什麼樣子?”
“你自己說一家人,可你天天都偷溜去公園等你媽媽。”正勇拿起正光遞的紙,哼哼擦掉鼻涕,大聲道,“你媽媽不要你了!”
“你媽媽永遠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