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搖搖頭,張婉如擔憂問道:“一個都沒有嗎?”
“嗯。”
張婉如心裡不是滋味。他出生沒多久她就走了,這麼多年沒陪在他身邊,對他也不是很了解,可是夢中的那本書裡描寫過他的性格,他從小因為家庭原因性格孤僻,家庭的什麼原因,當然是被母親抛棄。
創傷已經留下,自然是需要時間慢慢修複。
“不着急,以後會交到朋友的。”像是在對他說也像是在對自己。
車子在肖家老宅門口停下,此刻門口已經等了一個中年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藍的杭綢旗袍,一頭長發挽在頭頂。個子有些小巧,氣質卻挺特别,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見幾人從車上下來便露出一抹笑,整個人都透着和善可親。
張婉如在老宅住過一段時間,自然認得她,她是肖秉文的姑姑。肖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孩子,老大是肖秉文大伯,老二是肖秉文姑姑,老三就是肖秉文的爸爸。肖秉文的二姑就嫁到本市,丈夫離開沒多久就去世了,老太太心疼他們孤兒寡母的,就将母子倆接回了肖家居住。
“二姑。”肖秉文下車招呼了一句,張婉如出于禮貌也跟着喊了一聲:“二姑。”
肖秉文下意識看了她一眼,目光透着幾分意外,嘴角卻不可察覺勾了勾。
二姑早得了消息,看到張婉如也沒詫異,和藹熱情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她道:“你們可算回來了,你爺爺奶奶從早上就盼着了。”說完又笑看向張婉如說道:“奶奶知道你要回來,特意做了你愛吃的菜,豆腐丸子對吧,你以前在這兒住時就愛吃這個,老太太一直記着呢。”
一句話便拉近了張婉如和肖家的距離感,老太太并沒有因為她當年突然離去就責備,還讓人備好她愛吃的菜,不管是真的還是隻是場面話,張婉如緊張的情緒多少緩解了一些。
肖家老宅進大門有個大院子,穿過院子才是正門,進了正門入眼就是一個四方天井,整座大宅繞着天井四合,穿過天井就到了會客廳,此刻會客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這老宅是肖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一點點修起來的,又經過多年的修葺和改善,卻還保持着它原本的布局。會客廳挺大,一溜的紅木家具,沒裝電視,偏廳倒是裝了電視,不過老爺子和老太太平時也不看。老爺子有個收音機,平時就聽聽新聞和昆曲。屋檐外面挂着個鳥籠,裡面養了幾隻鹦鹉,被眼下熱鬧的氣氛感染,兩隻鹦鹉上蹿下跳學着人說話。
大廳的正上方牆壁上挂着一塊巨大的方孔圓錢,圓錢上刻着“招财進寶,黃金萬兩”幾個大字。而在圓錢下方的主位上坐着肖家老爺和肖老太太。
兩人都七十多了,不過精神頭看着還不錯,肖老爺戴着一副老花鏡,留着一頭稀疏的頭發,穿着一件中山裝,做工精緻,看着也挺嶄新。張婉如在老宅住過,她見過的肖老太爺平日裡穿着都很樸素,雖然家裡生意做得挺大,但老人家節儉慣了,所以這一身應該算是盛裝出席了。
老太太穿得是一件深綠色的盤扣唐裝,上裝下裙的樣式,這顔色對于老年人來說也算得上鮮豔了。
主位一側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是肖秉文的大伯肖家老大,肖老大旁邊坐着一個年輕的男人,歲數看着跟肖秉文差不多,看到肖秉文進來還故意沖他擠了擠眼睛。
他是肖秉文的堂兄,名叫肖瑜,肖瑜是肖家老大和前妻所生,在肖家長輩眼中是個浪蕩子,敗家玩意兒,讀書不行,做生意不行,幹什麼都不行。
年輕的時候肖老大想借人脈給他随便謀個職位,肖瑜嫌不夠自由,非得要自己去開遊戲廳做生意,沒到一年賠本垮了,老太太便讓他回家裡醬油坊工作,去了幾天嫌辛苦不去了,現在又開了幾家台球廳,賺沒賺錢不知道,幾家台球廳好歹還活着。
肖秉文和肖瑜是兩個極端,雖然兩人性格裡也有着不服管束的個性,但肖秉文做什麼都能成,他也是肖家長輩眼裡的驕傲,反觀肖瑜幹啥啥不行,一家子提起他都頭疼。不過肖瑜和肖秉文這兩堂兄弟關系卻一直都不錯。
肖秉文跟各位長輩打過招呼,張婉如在這裡住過,對這裡的人也都熟悉,也打了招呼。老太太笑着沖肖楚戎招了招手,小孩乖乖走過去,老太太拉着他稀罕着,笑道:“好久沒見你,又長高了。”
“怎麼都不知道叫人?”肖秉文沉聲說了一句。
肖楚戎便小聲叫道:“曾祖祖,曾祖母。”
二老聽得歡喜,老太太瞪了肖秉文一眼說道:“小孩子慢慢學,你着急什麼,動不動就沖孩子發火。”
肖秉文也習慣了二老對孩子的溺愛,沖張婉如示意了一下,帶着她在旁邊空位上坐下。
二老逗了一會兒小戎,又讓人給他拿了糖果來吃,肖老太太這才看向張婉如,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婉如道:“昨天回來的。”
“這次回來又打算什麼時候走?”
老太太問話時面色有些嚴肅,目光也沒看向她這邊,想來對于她當年突然離去也是有些怨念的。張婉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肖老太太的态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回答得也還算自然。
“我這次回來會一直陪在小戎身邊。”
肖老太太的目光這才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問道:“你現在是和秉文父子住一起嗎?”
“嗯,是住一起。”
“這麼說來,你和秉文是打算和好了,那就抽個時間你們把婚事辦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