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想過這筆錢是來自肖秉文,離開時她對他說的話決絕又傷人,她想用這種方式斬斷和他的一切聯系,但她也清楚這些話肯定是傷了他自尊的。
肖秉文這種出生優渥,走一步就被人誇一句的人,聽了那些話怎麼可能還寄錢給她?
可為什麼這兩個信封這麼像?是巧合嗎?
張婉如慢慢将心頭的震動平息,她直接拿着信封又去敲響肖秉文書房的門。
“進來。”
進來的是張婉如。方才張婉如離開時行為有些奇怪,肖秉文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會兒天晚了他不好去她房間問她,怕吓到人,不想沒一會兒她又返回,肖秉文有些意外。
此刻張婉如的面色卻不太好,肖秉文疑惑道:“怎麼了?”
張婉如走到他辦公桌跟前,拿出兩個信封,“這個信封是我剛在你桌上拿的,這個信封是我曾經收到過的,裡面裝了一筆錢。這兩個信封幾乎一模一樣,我想知道,當年這筆錢是你寄給我的嗎?”
肖秉文目光在那兩個信封上掃了一眼,随後又落在她身上。從她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來被她發現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他暫時沒有作答。
然而張婉如目光在他攤開在辦公桌的文件上看了一眼,肖秉文方才就在上面寫字,此刻已在文件紙上已寫了一半。張婉如将信封上的字和他文件上的字對比了一下,一樣的大氣舒張的遒勁字體。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張婉如簡直不敢相信。
肖秉文也知道事情瞞不住,她知道就知道吧,或許她會覺得他多管閑事,畢竟這丫頭自尊心那麼強,或許又會大吵一架,搞不好又把她給惹跑了。
肖秉文有些頭疼,不過也如實承認道:“确實是我寄給你的。”
張婉如心情很複雜,即便方才已經平複過了,此刻卻依舊控制不住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為什麼?”她真的很不解,“我離開的時候把話說得那麼絕,為什麼還要寄錢給我?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
肖秉文道:“那時候你走得不遠,要知道你在哪裡還是很好查的,我在部隊時認識了一個小弟,他是偵察兵出生,是他幫我查到的。”
不過後來她去了增城他就查不到了。
“至于為什麼要給你這筆錢。”肖秉文靠坐在老闆椅上,手指捏了捏眉心,随後目光向她看過來,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中卻透着幾許無奈,他道,“你就當是我犯賤,多管閑事。”
張婉如還記得她離開那日,肖秉文抱着孩子追上她試圖讓她留下。
“你要走我不會勉強,我也承諾過會給你補償,未來會保你衣食無憂,但能不能等小戎大一點,他還這麼小,好歹等他斷奶你再走。”
張婉如剛懷孕的時候想拿掉孩子,那時候在上高中身上沒那麼多錢,她隻能去找肖秉文。
肖秉文當時勸過她留下孩子,說是生下來他撫養就行不用她操心,但張婉如堅持,後來肖秉文還是同意了,帶她去了醫院。
不過去醫院卻查出她有嚴重貧血沒法做流産手術,肖秉文就勸她先養好身體,等養好了再考慮,後來沒辦法,她隻能離開學校,去了肖家養身體。
在肖家她确實也被照顧得很好,身體慢慢養好了,想去做引産的時候肖秉文又說月份大了孩子都發育成熟了,引産孩子痛苦她也痛苦,勸她生下來,那時候已經是孕中期,她都能感受到胎動,确實也不忍心就答應生下來。
本打算生下來就走的,可他又說孩子太小,好歹等能加輔食,現在孩子能吃輔食了,她想走了,他又來勸他等斷奶了再走。等斷奶了是不是又要等他會說話會走路,等會說話會走路了是不是要等他再大一點能接受她離開?
她不想因為孩子拖住自己的一生,心裡有太多的怨恨,那場意外也是她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每每看到肖秉文就會想到在那個廢棄倉庫裡,她被喂了藥,和肖秉文發生的不堪回首的一切,還有那個在不遠處拿着相機拍照的變态。
為了孩子她沒有再上學,雖然肖秉文承諾過如果她父母不願意供她上學,他可以繼續供她,但她實在不想跟肖秉文再扯上關系了。
為了讓事情結束得徹底,她說的話也很決絕。
“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就不應該阻止我的選擇。你根本不會明白,我每天面對着你,對我來說是怎樣一種煎熬。曾經那場意外對我來說是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段回憶,你要是真的心存愧疚,以後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觸及那段回憶,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我這次離開也不打算再回來了,希望我們就像沒有認識過那樣。”
還記得那天天氣不太好,天空沉悶壓抑,空氣像是上了粘稠劑一樣。聽到這些話的肖秉文面沉如水,他良久無言。
她用“最屈辱的一段回憶”來形容,對于肖秉文來說确實也挺傷自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