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琦隻說:“廟裡供奉修士,是因仙蹤難覓,塑像的人隻好拿些修士的樣貌充數。”
“你的意思是……”有人咂舌了,“真有……神仙?”
“修仙之路,何其艱險,非大氣運不可得,自修仙一說已有數千年,也未能探明究竟。”
“可,若論飛升者,千年前倒真有一位,那也是當世至今,唯一飛升之人。”
人們激動了:“那人叫什麼名字!”
“仙人封三昧,雷劫折殺人,多少前輩驚才絕豔,卻死在雷劫之下,功虧一篑。封三昧之後再無飛升,修仙界卻從未有一人畏縮不前,那是千萬人修行一生,無上所求。”
人們都驚呆了,他們接觸到的,是一個從未接近過也永遠無法接近的世界。
立馬有人迫不及待問:“對了小哥,這個封三昧,是哪三個字啊,我們回去也供上,這可是真仙人呢,說不準真能庇護咱們。”
霍琦微笑着,耐心蹲在地上,一個字一個字寫了出來,人們趕緊找炭條抄下,有人沒地方寫,直接就寫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轉眼又寫到了孩子衣服上,高興拍手:“有仙人庇護,我兒一定能中了。”
有人直呼狡猾,趕緊也給自己的孩子寫上,寫完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行了行了,說完劍仙了,”這時候,一個人忽然從人群擠出來,“該說掌門了吧,小哥,我問問,那掌門是個妖,怎麼沒人見過真身,難道他不動法的嗎?妖總不能一直是個人樣吧?”
說話的竟然是最先湊過來震驚掌門是妖的,他到現在都記着呢,瞧着不聽完,恐怕一整晚都得瞎琢磨。
霍琦這下也為難:“蜀山掌門一向深居簡出,我們這些人也并不清楚,隻聽說掌門是清風明月般的人物,蜀山上下都頗為敬重。”
那人想了想:“你是說,這掌門長得好?”
霍琦還不太清楚他的意思:“聽長輩提起,都說掌門是位難得的人物,想來樣貌應該是不錯的。”
那人立刻恍然:“我知道了,話本裡都寫了,沒想到蜀山仙人們也難過妖孽關呀!”
霍琦氣惱:“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一吓,趕緊作揖賠罪:“小哥,你也别氣,我也是照着分析的呀,你們這位掌門是做了什麼大事要事了嗎?想想你們的劍仙,做了事那肯定是藏不住的,可你都不清楚,肯定是沒做什麼啊!”
霍琦氣得要命,可也辨不出一句。
那人立馬得意摸胡子:“你看看,你看看,妖怎麼能做掌門,還讓人都佩服他,給他賣命,不就是因為臉?”
霍琦氣得直接站了起來:“蜀山上那麼多前輩,皆是當世少見的奇才,怎麼可能隻看臉!你休要胡說!”
那人聽了,皺眉沉思:“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想了會兒,一拍手:“有了!都說妖孽歹毒,玩弄人心,我看這位掌門除了臉,八成也是個心機深沉的,自己不辦事,哄得蜀山上下為他效命!你們說是不是!”
人群立馬也覺得有道理,一陣起哄:“說的有道理!”“沒想到蜀山竟然有個這樣的掌門!”
還有人勸霍琦:“小哥,别當真嘛,他就是開個玩笑,我們曉得的。”
霍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半天說不出話,忽然擡頭喊了句:“林空鹿,你來說。”
周葵等人跟着擡起了頭,看見片垂落的衣角都驚呆了,這麼久了,竟然一直沒發現樹上還躺着個人。
霍琦往上又喊了句:“林空鹿,你師父是見過掌門的,你跟他們說清楚,掌門是什麼樣的人。”
林空鹿動了,可是人閃了下,面前沒多出人,倒是人群裡多了個懶散的背影,一堆人都朝着這邊,忽然來個往外擠的,可别提多醒目,還配了把劍,來來回回這麼多人,就他獨一份。
人們擠擠挨挨,那背影不好走,一套手,就從賣雞大叔那筐子裡把大公雞掏了出來,随手遞還給大叔:“你的雞。”一口剛睡醒的調子。
大叔趕緊側身接住:“哎呀,謝謝謝謝,什麼時候跑了的。”
然後這背影就順勢從大叔空隙那兒過去了,一路左繞右繞,竟然就這麼輕飄飄成功走遠了!
周葵歎為觀止,隻覺得一陣邪性,這究竟是位什麼樣的仁兄啊。
霍琦無奈又歎氣:“别走遠,當心睡過頭!”
那背影瞧着不耐煩,可停了下,也就近朝樹上一竄,沒再走了。
霍琦自己揉揉腦袋,他沒有拉到幫手,可周圍人還在議論,隻好上去自己辯。
周葵看着都直搖頭,說實話,這些人才不管事實究竟是什麼,他們開心了就好,他們有自己的理。
周葵實在不忍心,上去問:“哥哥,什麼時候開考啊?”
霍琦就算氣,也耐心回:“天亮後開考。”
“天亮,那快了啊!”
周葵一聲落下,衆人也立馬望天,如今的天色已經黑透黑沉,一堆堆火光在夜裡格外亮堂。
“呀,天黑了。”
“是啊,不早了,娃,走,趕緊跟娘回去。”
“走了走了,故事聽完了,該睡了。”
呼啦啦,一會兒人就散光了,隻留下愣在原地的霍琦。
周葵提醒:“哥哥也早點休息吧。”
霍琦長歎口氣:“我不該講的。”
“哥哥你講的有意思,我們聽樂子,這些東西都太遠了,我們當故事聽的。”
霍琦看周葵一眼,歎口氣,又慢慢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仙凡有别,沒有往來,隻有嫌隙,我們切身的事情,他們卻隻當話本子上的鬧劇。我都知道,我隻是覺得,不該這樣。”
“那該是什麼樣呢?”
霍琦笑了:“這你可難住我了,漫漫仙途,我不過螢火一隻,我也不知道啊。”
他起身,朝林空鹿的方向走去:“姑娘你們該睡了,夜裡濕寒,我記得林兄那邊有多餘的衣服,我去給你們拿來。”
周葵靠在火邊,腿邊是個依舊縮着的高泠七,她覺得,這個冬天果然還是有點冷的,不過,起碼凍不死人了。